第198章 宴台前后

一声脆响,不是拍在桌子上,是结结实实扇在了二丫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小小的身子直接歪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作死啊!馋痨鬼投胎?这么好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浪费!”赵老五瞪着一双醉眼,唾沫星子喷了二丫一脸。那片肉皮,最终被赵老五夹起来,扔进了自己嘴里,嚼得啧啧有声。

娘只是默默地把她拉起来,用手巾蘸了凉水给她敷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声不敢吭。从那以后,二丫彻底明白了,“吃”这个字,对她来说,是带着火辣辣疼痛的禁忌。

除了吃不上好的,活儿却是一样不少干。只要赵老五那双醉醺醺或者阴沉沉的眼睛扫到她,她就别想有片刻清闲。

“死丫头,挺尸呢?地里草都快比苗高了,看不见?拔草去!”

“柴火垛都快见底了,你想冻死老子?捡柴去!”

“水缸都快底朝天了,挑水去!”

宴台村的田地是黄土地,硬得很,草扎根深,十岁的二丫,手还没锄头把子粗,弯腰撅腚地拔一上午,手指甲缝里全是泥,火辣辣地疼。夏天日头毒,能把人晒脱一层皮;冬天风像刀子,割在脸上生疼。她就这样一天天熬着,变得更黑,更瘦,像一根在风里随时会折断的黑色柴火棒。

她总觉得日子会一直这么黑下去,直到某一天,她要么被她爹打死,要么就像村里有些养不起的丫头一样,被几斗米换来,塞进一顶小小的轿子,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继续另一种黑沉沉的日子。

然而,宴台村却毫无征兆地变了天。

变化起初是悄无声息的,像春雨渗进干裂的土地。先是里正换了,换了一个,腰杆挺直了,脸上也有了红光。接着,村里开始来一些陌生面孔,穿着整华丽,说话很厉害,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他们召集村民开会,说的不再是那些听得人耳朵起茧子的赋税徭役,而是干这干哪,干就完了。

赵老五起初对这些嗤之以鼻,照样往城上跑,喝酒,看那些咿咿呀呀唱着他半懂不懂词儿的大戏。回来晚了,或者戏文不合心意,照样抡起棍子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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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村里要建窑厂,烧砖瓦,说是要给村里盖仓库,给村里盖食堂。命令下来,所有壮劳力,一律去窑厂上工,按记工分算,年底分红。不去?不行!这不是商量。赵老五这种游手好闲的,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于是,赵老五的好日子到头了。天不亮,上工的号角就呜呜地吹起来,比鸡叫还准。

他想赖床?同队的人能堵到门口。他想溜号去镇上?窑厂有专人记考勤,缺一天工,扣一天工分,年底分粮分钱就别想了。那砖窑里的活儿,又累又热,一天下来,赵老五累得像条被抽了骨头的癞皮狗,回到家,别说打老婆孩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胡乱扒几口饭,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她娘也被动员去了窑厂,不是搬砖,是给工人们做饭。这下,连呵斥二丫去拔草捡柴的人都没了。

更大的变化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