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竹杖芒鞋行阡陌,众人皆笑我独狂

我没有漫无目的地乱走。我沿着这片区域地势最低的路线,缓缓前行。这里曾经是一条季节性的小河沟,如今早已干涸见底,只留下一地干硬的淤泥和被晒得发白的鹅卵石。

我走得很慢,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我用手里的竹杖,轻轻敲击着地面,然后俯下身,侧耳贴在竹杖的另一端,仿佛在倾听着大地深处的脉搏。

有时候,我还会蹲下来,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或者用手指仔细地感受着土壤的质地。

我的行为,在身后那群老兵看来,无疑是坐实了他们关于“跳大神”的猜测。嘲笑声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你们看,他又在闻土了!莫不是想尝尝咸淡?”

“我看他是想从地里闻出水味儿来!哈哈哈!”

王二麻子几次想上前劝我,但看到我那副专注到近乎魔怔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头呵斥那些笑得最大声的兵士:“都他娘的闭嘴!想挨军棍了是不是!”

呵斥起了作用,嘲笑声小了下去,但那些怀疑和鄙夷的目光,却像芒刺一样扎在我的背上。

我没有理会。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地理学常识告诉我,地表水干涸,但地下水不会凭空消失。古人开凿的水渠、暗河,往往会顺着地势最低的走向。这些地方,即便干涸多年,其下方的土质结构、岩层分布也与别处不同。土质更松软,含水量也可能更高。

我敲击地面,不是在“听”,而是在用最原始的方法,感受不同地段传回来的震动。实心的地面,声音沉闷;而下方若有空洞或更松软的结构,声音则会相对清脆、空旷一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我闻土壤,也不是为了尝咸淡,而是因为某些深根植物腐烂后,会在土壤里留下特殊的有机物气味,这些植物能活得更久,就证明它们能从更深的地方汲取到水分。

这些在这个时代看来如同巫术的行为,不过是我这个历史系学渣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可怜的现代知识。

可这点知识,够用吗?

我不知道。我心里也没底。我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每一下敲击,都是在对我自己那点可怜的自信心进行一次拷问。

时间在酷日下缓缓流逝。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屯田区的边缘地带,从日上三竿,一直走到日头偏西。兵士们早已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不耐烦,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脚步拖沓,铁锹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连王二-麻子脸上的表情,都从担忧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我的额头上全是汗,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后背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体力上的消耗还是其次,精神上的压力,才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简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难道,我真的要成为整个小沛最大的笑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