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声“呵”,极轻,却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庭院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温情与平静。
姜云抚摸着糜环发顶的手,倏然僵住。
怀里刚刚止住抽噎的小姑娘也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与恐惧,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只有一个院落。
一个被数名亲兵“保护”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的,独立的院落。
袁瑶。
姜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今夜这场连环的审判,终究还是迎来了它最傲慢,也最淬毒的终章。
与此同时,在那座被月光镀上一层清冷银边的院落里,袁瑶正凭窗而立。
她没有点灯,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色勾勒出她窈窕而孤高的剪影。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将庭院里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尽收眼底。
从甄姬那哀怨的《长门赋》响起,到蔡文姬端着那杯苦茶无声离去,再到糜环这个蠢丫头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最后是姜云那番手忙脚乱、笨拙不堪的安慰……她一幕不落地,全都看完了。
看得她想笑。
于是,她就真的笑了。
那一声轻笑,是她今夜对这场闹剧唯一的,也是最精准的评语。
伪君子。
她在心里,用一种近乎刻毒的快意,咀嚼着这三个字。
果然是个伪君-子。一个将花言巧语和虚情假意运用到炉火纯青地步的,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她的目光穿过夜色,落在那个正低头安抚着怀中小姑娘的男人身上。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温和而耐心,动作轻柔,言语恳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