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内,空气仿佛被那柄出鞘的青铜剑锋划开,凝滞了一瞬。
满宠的目光,如同一只盘旋的鹰,紧紧锁定着李玄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奉命前来,送礼是其次,探查这位新晋诸侯的虚实,才是曹操真正的目的。此人是虎是狼,是能拉拢的臂助,还是未来必须铲除的心腹大患,或许从他对这份“礼物”的反应中,便能窥得一二。
然而,他看到的,是一张因惊喜而涨红的年轻脸庞。
李玄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崇拜的光芒,那是一种少年英雄见到传说中神兵利器时,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将剑身抽出,一道清冷的寒光在堂内流转,映得他双眸熠熠生辉。
“好剑!好剑啊!”
李玄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手指轻轻抚过剑脊上古朴的云纹。他甚至没有去看来使,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对这柄宝剑的欣赏之中,仿佛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此剑入手沉稳,重心恰到好处,剑刃寒气逼人,吹毛断发!曹州牧竟将如此宝物赠我,李玄……李玄何德何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到微微的颤抖,这番表现,落在满宠眼中,堪称完美。
一个武人,对神兵利器的喜爱是发自骨子里的。这份喜爱,冲淡了礼物背后可能存在的政治意味,让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满宠心中悄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看来,这位李将军虽然勇则勇矣,但在心机城府上,终究还是个年轻人。勇猛,却少了些沉稳;豪迈,却缺了些多疑。这样的人,正好可以作为主公北方的屏障,用来消耗袁绍的实力。
“将军言重了。”满宠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拱手道:“宝剑赠英雄,此剑也唯有在将军这等英雄手中,方能不负其锋芒。我家主公说了,将军孤身对抗袁绍,便是我大汉的忠臣,他日若有需要,将军但凭一纸书信,兖州必不坐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亲近,又没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有曹州牧这句话,我李玄就放心了!”李玄“激动”地还剑入鞘,对着满宠重重一抱拳,“先生有所不知,我自起兵以来,东挡西杀,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又对上了袁绍这个庞然大物,说实话,我这心里,天天都跟打鼓似的,就怕哪天一觉醒来,城头已经换了袁家的大旗。”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诉苦”,让满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一个会示弱的盟友,总比一个处处要强的敌人要好得多。
“将军过谦了,颜良之勇,天下闻名,尚且折于将军之手。袁本初外宽内忌,色厉内荏,绝非将军的对手。”满宠出言安慰,心中对李玄的评估,又悄然加上了“可堪一用”四个字。
“唉,侥幸,纯属侥幸而已。”李玄摆了摆手,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先生远来是客,曹州牧赠我如此厚礼,我若无半点表示,岂不让天下人笑我李玄不懂礼数?”
他转头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去,将我书房里那方‘温玉镇纸’取来。”
亲卫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