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哑女

新的藏身处,在老城区一条污水横流、电线如蛛网般纠缠的巷子深处。一楼,原本是个不到十平米的临街铺面,似乎曾经营过早点摊,墙上还残留着经年累月的油污痕迹。卷帘门拉下一半,里面用木板粗糙地隔出一个小间,没有窗户,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漏进些许天光,和巷子里混杂着食物馊味、劣质煤炭与人类生活气息的浑浊空气。

老邢将江诗韵安置在角落里一张用砖块和木板搭成的“床”上,铺着勉强还算干净的旧褥子。环境比之前的安全屋更加恶劣,但胜在隐蔽——这里是城市庞大肌体上的一道褶皱,藏污纳垢,也藏匿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诗韵的高烧退了,但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的空口袋,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肺部的灼痛变得沉闷,却更加根深蒂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啰音。那只石膏腿在颠簸转移后,仿佛更重了,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闷钝的、如同深水炸弹般的悸痛。

老邢依旧沉默,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放置好带来的少量物资。他检查了卷帘门的锁扣,又透过门缝仔细观察了外面好一会儿,才退回屋内。

“这里不能久待,最多两天。”他声音低沉,“你需要尽快恢复体力。”

恢复体力?江诗韵看着自己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荒诞的弧度。她现在连完整地说一句话都费劲。

短暂的寂静被巷子外逐渐喧嚣起来的市井之声打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铛声、孩童的哭闹声……这些属于普通人生活的、嘈杂而充满生命力的声响,与她所处的这片阴暗、绝望的角落,形成了尖锐而又诡异的对照。

临近中午,巷口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木梆子敲击的清脆声响,“笃、笃、笃”,不疾不徐。

老邢眼神微动,走到卷帘门边,再次确认外面安全后,将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闪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个粗陶碗回来了。碗里是乳白色、颤巍巍的豆腐脑,淋着少许酱油和香油,撒着翠绿的葱花,冒着温热的气息。

“吃点东西。”他将碗递给江诗韵,还有一把塑料小勺。

豆腐脑的温热透过粗陶碗壁传递到江诗韵冰凉的掌心。那简单的食物香气,在这充斥着霉味和绝望的空间里,竟显得有些不真实。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滑嫩的豆腐脑几乎不需要咀嚼,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暂时安抚了空瘪灼痛的胃袋。

“卖豆腐脑的是个哑女。”老邢靠在门边,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目光却依旧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住在巷子那头。人干净,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