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缠丝绣囊,情丝难断

午后的渡厄当铺,光线被窗棂切割成慵懒的方块,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沉。墨渊依旧在后院那间杂物房里,悄无声息,仿佛不存在。只有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属于蛊神鼎的浩瀚气息,以及角落里偶尔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压抑喘息,提醒着林清音和谢九安他的存在。

谢九安坐在靠近门口的太师椅上,闭目调息。他左臂的紫黑已褪去大半,但经脉深处仍残留着陨龙渊毒物的顽固阴寒,像跗骨之蛆,需要水磨工夫一点点拔除。他眉心微蹙,并非全因伤势,更多是对当下境况的思量。墨渊像一颗埋在当铺里的雷,不知何时会炸,偏偏他还掌握着关键的信息,动不得,也赶不得。这种被动,让习惯了掌控局面的他,心底有些烦躁。

林清音则在柜台后,细细擦拭着那枚刚刚净化的血沁玉戒。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玉石,那老者悲恸而释然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她能感受到玉石内部残留的、一丝极其纯净的祝福之意,那是执念散去后,最本真情感的凝结。这种化戾气为祥和的过程,让她疲惫,却也从心底感到一种踏实。这,才是渡厄当铺存在的意义。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她抬眼看了看后院方向,又看了看闭目调息的谢九安。九安的伤,墨渊的险,还有城市深处那模糊却日益清晰的威胁……千头万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她下意识地抚上胸前那处空洞,那里,似乎比平时更沉寂了些,像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

“叮铃——”

风铃再响,打破了店内的沉寂。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时下流行的潮牌卫衣,头发染成惹眼的亚麻灰色,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但他此刻的形象却与这身行头格格不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眼神涣散,透着一股被掏空了精气神般的颓丧。他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用料考究的锦缎绣囊,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老板……你们这儿,是不是什么都能当?”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急于脱手的焦灼。

谢九安睁开了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来人。林清音放下玉戒,站起身,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先生,渡厄当铺,只典当些‘特别’的物件。您这是?”

年轻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冲到柜台前,将那个绣囊“啪”地一声拍在台面上。那绣囊是上好的苏绣,缎面上用极细的彩线绣着一对相依的鸳鸯,栩栩如生,针脚缜密得不可思议。只是,那鸳鸯的眼睛,用的是一种过于鲜红的丝线,红得近乎妖异。绣囊散发着一股甜腻的异香,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更有一股强烈的、带着钩子般的痴缠意念,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

“就是这个!这鬼东西!”年轻男人,自称姓王,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我女朋友送我的……说是她亲手绣的,能保佑我们感情顺遂。开始是挺好的,我俩如胶似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可后来……后来就完全不对劲了!”

他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眼神惊恐:“我只要一离开她超过半天,就心慌意乱,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她!工作没法做,朋友约我也不想见!她也是,查岗查得越来越勤,我回信息慢一点她就又哭又闹,说我变心了……我们开始无休止地吵架,可吵完又莫名其妙地和好,更加黏糊……就像、就像有两根看不见的绳子,把我们俩死死捆在一起,喘不过气!”

王先生撸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竟然有几道浅浅的、像是被细线勒过的红痕:“我昨晚受不了,想收拾东西出去住几天冷静一下,刚拿起包,就感觉手腕和脚踝像被线缠住,动都动不了!我吓坏了,回头就看到她拿着这个绣囊,对着我笑,那笑容……冷冰冰的,看得我毛骨悚然!”

他指着那绣囊,声音带着哭腔:“这根本不是定情信物,这是索命的枷锁!我好不容易趁她今天出门,偷偷拿出来的!大师,这玩意儿我死当!多少钱都不要!只求你们赶紧把它处理掉!我再也不想跟它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