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里的爬行声越来越近,像是指甲在铁皮上慢慢刮。
陈九黎没抬头,伞尖在地上轻轻一划,十三枚铜钱同时震了一下。那声音立刻停了。
沈照坐在轮椅里,手指搭在探阴棒顶端,指节泛白。她没说话,只是把棒子往地上压了半寸,感知顺着地气往下探——三百具活尸的脉动还在,但节奏变了,从整齐划一转成了某种低频共振,像有人在远处敲鼓。
“它们在等信号。”她说。
闻人烬靠着墙,手按在锁骨上。胎记不再扩散,可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像是被封住的铃舌还在轻撞。她低头看着自己颈间的胎发绳,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从小戴到大,从未摘下。
现在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绳结,用力一扯。
断了。
一小片焦黄纸屑飘出来,打着旋儿往下落。陈九黎眼疾手快,袖中银针一闪,钉住纸角,悬在半空。
三人目光齐刷刷盯过去。
半张婚书残页,墨迹斑驳,边角烧得卷曲。中间一行字却清晰无比:“三日后子时,魂归铃启”。
闻人烬冷笑一声:“原来连时间都定好了。”
陈九黎收针,将纸片夹进指缝,眼神扫过干尸胸口的铜钉。钉尾刻着同样的字,像是复制品,又像是源头。
“他们想让我们去仁心医馆。”他说,“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那不是个陷阱?”
“虫群指向那里。”沈照提醒。
“可谁说虫群就是敌人?”陈九黎反问,“刚才那通‘死亡预告’,听着像警告,不像威胁。”
闻人烬忽然道:“如果真是陷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赵瘸子能进来报信,说明外面有人想救我们;可胎记会动,也说明里面有人要我死。”
她顿了顿,“所以两边都在利用我。那就别选边站了。”
陈九黎挑眉:“你想干什么?”
“把路找出来。”她盯着地上那具刚苏醒又昏迷的患者,“既然虫是从他嘴里爬出来的,那就让它再爬一次——这次,带我们去看它从哪来。”
陈九黎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你这脑子,比你家祖坟值钱。”
他转身走到床前,红伞一撑,伞骨弹开,铜钱微响。《安魂曲》的调子再次响起,低沉缓慢,带着压制性的节拍。空气中残留的黑灰微微颤动,仿佛仍有无形的丝线连着远方。
“符还能用吗?”他问沈照。
沈照点头,撕下一页羊皮纸,咬破指尖,血滴落在纸上,勾出一道残缺的爆破阵眼。这是她昨夜画的符,阴火虽熄,余劲未散。
“只能撑一刻钟。”
“够了。”陈九黎蹲下身,蘸了点自己的血,在患者天灵盖上重新描画阵心。笔顺逆走三回,最后一笔拉长,直贯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