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是“逆向嫁接”的准备材料——不是我献记忆给她,而是她要把关于我的一切,反向注入我的神经密钥核心。
她要强行把我种进她的永恒里。
风险极高。
一旦失败,她会彻底失去对我的认知,甚至可能连带抹除我们共同经历的所有痕迹。
辛木坚决反对,说这是违背“羲和律令”的禁忌操作,赤壤深渊一定会察觉。
可她说:“我不在乎律令。我在乎的是,不能再看着他一点点消失。”
回光镜僮来了,提着那盏幽蓝古镜,形如童仆,声如风铃。
“我能帮你锁定‘他存在过的证据’。”它说,“但只能维持七次回溯。”
她点头:“够了。”
手术定在今夜子时,于影铸池深处进行。
前夜,我把仅剩的清醒时间,全都用来走遍广寒宫东区生态舱。
看那些稷米在微重力下抽穗,看番茄藤攀着玉髓支架爬升,看那排倔强的竹子,在无风的月夜里轻轻摇曳。
我蹲下身,最后一次用锄头翻土。动作生疏,像初学者。
但泥土还是湿润的,荧光菌丝依旧沿着锄刃爬行,汇成光路。
我忽然笑了。
就算忘了锄头的名字,土地还记得我。
子时将至,我步入影铸池。
水银般的液面泛着冷光,倒映出万千星轨。
常曦已站在中央,白袍猎猎,手持一枚嵌有我DNA螺旋的青铜印。
她望向我,眼神不再冰冷,而是燃烧着某种决绝的温柔。
“准备好了吗?”她问。
我点点头,握紧了腰间的锄权——那把为仪式打造的黑色权杖。
她闭上眼,轻启唇:
“逆向嫁接,启。”
光藤自池底升起,缠绕我们手腕,神经密钥开始同步。
就在数据流即将贯通的刹那——
整座广寒宫剧烈震颤。
警报未响,但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腐锈般的电子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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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光镜僮猛然回头,提灯骤灭:
“他们来了。”我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广寒宫穹顶的人造星图——不是数据流,而是真实的、缓缓旋转的银河投影。
常曦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可就在那一瞬,我的意识还陷在记忆洪流的余波里。
她的记忆……比我的更完整。
她记得我第一次踹开生态舱门时骂的那句“这破系统连个自动灌溉都搞不定?”;
记得我在暴雨模拟程序里抱着她,一遍遍说“没事,我在”,哪怕那只是一场为调节情绪设计的虚拟雨;
记得我蹲在稷米田边,一边咳一边笑:“老子不种了!可你不让我走啊!”
这些事,我都忘了。
可她全存着,像守着一座不会发芽的种子库,等了千年,只为等我重新生根。
当那股逆向数据流冲进神经密钥核心的刹那,我以为自己会碎裂。
但没有——是她把我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