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履带碾过积雪的声响像闷雷滚过街道。
陆远望着三辆漆成暗灰色的钢铁巨兽从灰雾里碾出来,车身上“清灶行动”四个白漆字被雪水洇得模糊,倒像是沾了面粉的蒸笼贴。
为首那辆的车顶架着机枪,阎罗立在上面,黑色长风衣下摆被风掀起,手里那把锅铲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和陆远后厨那把同款的“玄铁铲”,此刻倒像把要斩灶神的剑。
“最后一刻。”阎罗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炸响,震得窗玻璃嗡嗡直颤,“交出玄铁锅,终结这场虚妄。”他的尾音被北风扯碎,散在飘雪里。
陆远数了数,装甲车离店门还有十七步——足够凌霜在三秒内冲过去拧断机枪手的手腕,足够他抄起案板下的防狼喷雾喷瞎三个瞄准镜,足够...但他没动。
因为街道两侧的窗户开始亮灯了。
最靠近的是便利店王婶家,她裹着印满熊猫的睡衣冲出来,怀里的保温桶还冒着热气:“小陆的糖醋排骨腌了三小时了!”隔壁修自行车的老陈架起铁皮桶,火柴“刺啦”一声窜起火苗:“老子今天支个野灶!谁要砸店先过我这锅热油!”二楼的小石头举着硬纸板挤到最前面,歪歪扭扭的字被雪水晕开:“我还想喝陆叔叔的南瓜粥!”
陆远忽然想起三天前暴雨夜,这小崽子蹲在店门口啃包子,雨水顺着帽檐滴在作业本上。
他当时骂骂咧咧把人拎进来,结果这孩子把半块油豆腐塞进他围裙口袋:“给霜姐姐的,她不吃甜的。”
“这算什么虚妄?”陆远低声笑了,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门槛上的木疤——那是上周醉汉砸椅子留下的,他没修,说“有烟火气”。
凌霜的手还按在腰间,但绷紧的肩线松了些。
她望着王婶往保温桶里加姜片的动作,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重伤昏迷时,也是这样的姜茶味裹着饭香,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那时陆远骂她“比红烧肉炖老了还难搞”,却守了她三天三夜,汤凉了就热,热了又凉。
“推进!”阎罗的锅铲又举高几分。
可装甲车的履带刚碾过小石头的纸板,前排士兵突然集体僵住——左边二楼的李奶奶举着搪瓷缸探出头,缸里浮着颗晃悠悠的水煮蛋:“崽崽们,饿不饿?奶奶这有糖心的!”右边三楼的程序员小哥扒着窗户喊:“我电脑里存了陆老板所有菜单!砸店的话...我就黑了你们指挥部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