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的草图被风掀起一角,仿佛在应和她的话。玄霄撑着桌沿的手微微松了些,红眸里的激动褪去些许,只剩下深深的复杂。

玄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的不甘,红眸紧紧盯着缇宝,像是要从她眼中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那我们就非要去做那些薪柴吗?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们……真的会理解吗?”

他撑在桌沿的手又收紧了些,指腹几乎要嵌进老旧的木纹里。窗外的风突然急了些,卷着落叶狠狠撞在窗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在叩问这份坚持的意义。

缇宝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蓝眸里像是落了点碎光,语气笃定而温和:“会的,他们会理解。”

她抬手往窗外指了指,红发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你去城邦里看看,看看那些人,再看看那些支持「我们」的人——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风不知何时又放缓了,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肩头织出一层暖融融的光晕。桌案上那卷被吹乱的草图,此刻安静地伏着,仿佛也在倾听这份平静下的力量。

玄霄的目光忽然有些发怔,红眸里漾开一层朦胧的光。脑海中像是被谁掀开了尘封的画卷,一幅接一幅的日常图景漫了出来——

是奥赫玛城邦午后的日光,金箔似的铺在石板路上,他坐在街角的石阶上,看卖花的老婆婆用粗糙的手数着铜板,听隔壁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是傍晚时分,提着刚买的新鲜蔬果走过巷弄,被二楼的大婶喊住,塞来一把自家种的香草;是雨后天晴时,和街坊们蹲在屋檐下,看着积水里的云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那些日子里,他没有沉重的使命,没有难解的困惑,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年轻人,被烟火气裹着,连呼吸都带着暖意。这些平凡到不值一提的片段,此刻在脑海里却亮得惊人,像被精心收藏的珍珠,每一颗都闪着安稳而珍贵的光。

他喉结轻轻动了动,方才的激动像是被这股暖意浸得淡了些,只是望着缇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怅惘。

缇宝的声音轻缓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蓝眸望着玄霄,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从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指尖在膝头轻轻点了点,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是因为有人对他倾注了意义、希望和寄托,而那个人愿意背负起这些,一步步去完成那些期盼——到了那时候,才成了大家口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