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期限

与周厂长的谈话,像一场冰冷刺骨的秋雨,暂时浇熄了张建设心头那簇被五千块诱惑点燃的、危险的火焰。老厂长那句“万劫不复”和那包带着体温与汗水的五百块钱,像两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从犯罪的悬崖边缘死死拽住。然而,这短暂的清醒带来的,并非是解脱,而是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的绝望——他面前,依旧是无路可走。

就在他从周厂长家回来后的第二天,那根一直缓慢收紧的无形绞索,猛地发出了最后通牒。

电话是直接打到他那部二手手机上的,依旧是龙哥那经过修饰、却比刀锋更冷的声音。但这一次,没有任何“关心”或“提醒”的伪装,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最后通牒。

“张建设,”龙哥直呼其名,省去了任何虚伪的客套,“半年时间,差不多了吧?”

张建设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龙哥……我……我正在想办法……”

“想办法?”龙哥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打断了他,那笑声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不耐烦,“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来:

“听着,最后一周。七天。七天后的下午五点,我要是见不到那八千块钱,一分不少地摆在我桌上……”

龙哥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而具体,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认真”:

“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按‘合同’办事了。你们家那套破房子,虽然是公家的,但你们有居住权,对吧?抵给我,正好。”

抵房子!这三个字像一声惊雷,在张建设耳边炸响!他浑身剧震,几乎握不住手机。这间虽然破败、却承载了他们全家十几年记忆、是他们在这冰冷世界上唯一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的筒子楼,龙哥竟然真的要动手抢夺!

“龙哥!不能啊!这房子……”张建设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这是我们全家唯一……”

“唯一什么?”龙哥冷冷地打断,语气里没有丝毫动摇,“唯一能抵债的东西!白纸黑字,红手印!当初你按下去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