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一件事你一直不懂,师兄现在教给你。”步承弼道,“师弟是不能比师兄厉害的,以及——能接手宣宗的只能是步家的人,只能是我。”
他微微一笑:“任何比我强的人,都会像你这样躺在地上,成为一滩烂泥。”
步承弼慢条斯理地从灵玉中取出匕首,他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袖袍连一滴污血都没沾到。
“身体很疼,是么?师兄这就帮你解脱。”他用手指擦过匕首,比在少年脖颈前,默念道:“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不要怪师兄。”
在匕首落下的刹那,少年突然消失,连带着剩下的半杯毒茶也失去了踪迹。
乐鹿在关键时刻激发出了传家的轩辕镜,躲入镜中,躲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劫难,也开始了他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段生命。
画面就此截断。
所有看到这场景的修士,都如同被拔了舌头一般,深陷其中,无法说出半句话。
轩辕镜中尚有一头青丝的步承弼,每一个神态语调,每一个动作,都与现在鹤发童颜的步承弼一模一样。
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与松鹤尊者留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半晌过去,都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表情或是惊恐,或是呆滞,或是怒不可遏,或是不可置信。仿佛各种支离破碎的表情拼接在一起,又如岌岌可危的高丘般,轰然倒塌。
现场只有四个人神情与旁人不同,一个是穆清嘉,一个是顾霄,一个是神情淡然的师陵。
另外一个易过容的浮玉水榭女弟子站在她身后,揪着心口,潸然泪下。
“……师父。”
诡异的寂静之中,步琛忽然道。
他面色惨白如鬼,旁人被他一惊,又想起他和步承弼的关系,亦如见了鬼般躲闪开来。
然而步承弼并未听到步琛的呼唤,他甚至没听到任何声音。天地鼎轰击的巨响剥夺了他的听觉,直到现在还未恢复。
他对霍唯起了必杀之心,下手极为狠辣。然而霍唯的实力之强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避免再次受伤。
剑影鞭光不断在空中爆闪,焰浪与符术的光华遮挡了外界的场景,步承弼亦未曾留意。
眼下,他迫切地想看到霍唯的血——却总无法如愿。
场外,师陵轻轻点头,她身后那名女修飘飞到比武台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易容术,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一直沉默的别派长老眯眼打量着他,缓声道:“你是……步宗主的女徒弟,师家的人。”
女修抱拳道:“晚辈师诏。曾经正是步承弼的亲传弟子。”
“师姑娘本该在十年前的外出游历时遇难了。”那长老声音疲惫,“当时宣宗召集各派修士前往悼念,本座亦在其列。”
“那是步承弼想捏造出来的假象。”师诏道,“事实是,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