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看起来有点恐怖,因为那些黑斑是长在鬼身上的,被河水溶解后,这些鬼的体型也会随之缩小。
并不是身体出现缺失,而是整体变小了,有一只甚至都维持不住人形,最终变成了史莱姆似的大果冻。
失去人类形态的鬼,与随处可见的非人类亡魂一样,都懵懵懂懂向前走着,神智并不是太清楚的样子,来世再次投胎成人类的可能性大概是没有了。
与这两类鬼相比,能站在水面上的苗笙就厉害了,他的身体被融融的金色光芒笼罩着,像是传说中有功德金光护体的大善人一样。
这个猜测让苗笙有点方,他生前是个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残疾人,如果不是国家的惠民政策好,生来便被丢弃的他,用不了几天就得重新投胎去。
虽然长大后,为了回报养育他的孤儿院和祖国,他每个月都会捐点小钱,可天下做好事的人多着呢,那点功德不至于让他的护体金光像装了光带似的吧?
想不明白,苗笙干脆不想了,他站在原地太久,被好多人……鬼暗戳戳的注视着,生前因为身体残缺,他很不喜欢这种打量的目光,于是他抬脚踏在水面上也向前方走去。
有动物的亡魂做指引,在地府想迷路都不大可能,苗笙这个路痴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中如此放松,他边走边打量周遭的环境,将所见所闻与生前有关地府的传说一一对照。
脚下的河水应该是忘川,或者叫黄泉?
找不到传说中撑船的摆渡人,死进地府的亡灵都在自己趟过忘川水。
大概是因为灵魂来去空空,没钱付摆渡费,撑船的都罢工了。
也不见盛开在忘川两岸的彼岸花,传说中鲜红似血的彼岸花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可这里一眼能望到的地方只有昏暗的河水,连岸在哪里都搞不清楚,乌泱泱的亡灵才是唯一的风景。
那么多传说里面唯一靠谱的,好像只有忘川河水洗涤灵魂业障的能力。
苗笙看着那些被洗得嗷嗷惨叫的鬼,也不知该同情还是骂他们活该,只好眼不见为净的不停向前走。
正琢磨前方能不能出现三生石,望乡台之类的景点,一对正在上演全武行的中年男女引起了苗笙的注意。
他死得太突然,只觉得后脑被拍了一下,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站在地府里了,并没看见导致他死亡的原凶。
可在见到这两个人时,他却能明确的知道,就是他俩把他的小命终结掉的。
两个人打得投入忘形,水花四溅,从他们边打边骂中,苗笙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死因。
这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创业女的照顾家庭,男人赚到些小钱后就飘了,无耻的自称只是犯了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妻子应该理解并原谅他。
在得知自己被三儿了,妻子的心里防线瞬间崩塌,她想离婚却没有亲人支持,最终患上了抑郁症。
因为周围人的不理解,她的病情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崩溃了,开车带着丈夫往迎面开来的重卡底下钻,苗笙则是被他们车上飞出来的一块石料给拍死的。
吧嗒了下嘴,苗笙绕过战斗正酣的夫妻二人继续向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生来便是个残疾人,右腿缺失膝盖以下的部分,左手也发育不全,只有手掌没有手指,出生当天就被抛弃在了医院里。
好在政府不会像父母一样抛弃他,他被送进孤儿院,与正常孩子一样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
虽然行为不便,但在老师正确的引导下,他从没当面在同学那里受过歧视,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初中毕业后,考虑到未来的生存需求,虽然成绩名列前茅,但苗笙并没有选择继续升高中,而是考上了专职培训美术技工的技术学校,专攻白描和书法。
因为技能出众,毕业后老师给他介绍了许多工作,年入几十万不敢奢望,十来万的年收入加上政府照顾的廉租房,也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了。
就在今天上午,他刚刚完成了一副作品,想着天气不错正好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便亲自将画送去了画廊,谁能想到回程时会被一块石头给拍回姥姥家呢。
所以,这身金光是补偿他生来艰辛,又英年早逝吗?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吧?为什么只有他这儿最亮?
苗笙叹气,十分不适应这种巨星般的感觉。
而且他也没觉得活的有多艰难,可能是生性喜静又乐观,他很享受独自一人的生活,独自作画独自看书,除了肢体不全带来的不便,他是真没吃过什么苦。
因为性格淡漠,让他对生死看得很淡,尤其是见过太多得了重病,生不如死的人,甚至萌生出能无病无痛的死掉就是福报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