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待繁复的礼节过后,栾烟便顺理成章以纯妃的名义,入主抚辰殿。

……

入夜。

新妃进封,风头大盛,金明帝今夜自然是宿在抚辰殿里。

哪怕在选秀过后住进储秀宫的第一天,栾烟就已经学过侍寝的规矩,也在心里努力适应。可当金明帝被一众宫女太监们簇拥着进入抚辰殿,然后又遣散了下人独独留下他们二人时,她仍旧会难免的心慌意乱。

月色透过微开的窗隙照了进来,洒了半边殿堂。

在那张巨大的芙蓉帐床前,栾烟偷偷沉吸了一口气,才轻颤着手指去解开金明帝龙袍上的扣子,为其更衣。

她眼中没有半点儿怨恨和不甘,可却仍旧是紧张的解不开一颗扣子。

金明帝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推开了栾烟那双还在和衣扣做斗争的手,不理会对方那满面的困惑,直转身走到屏风后头,自顾自地换上睡袍。

许久后,才从屏风后头突然开口问道:“你今年十六?”

“……是。”

栾烟稍愣了一下,才开口作答道。

“歌唱的极不错。”

金明帝换好衣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独自躺进了床的内侧。他盖好被子,双手露出交叉放于腹上,睡姿极为工整。

像是有些乏了一般,他眼睛半睁半闭地缓缓开口道:“那今日,便再唱上一曲吧。”

“是。”

栾烟心里虽然困惑,却还是乖乖听言唱了一曲‘苏幕遮’。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

……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待一曲毕后,已过了大半炷香的时辰。

金明帝静静地躺在床没,垂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栾烟犹豫着往床边走了几步,轻声唤道:“陛下?”

“恩……”

金明帝由鼻腔出发出一道好似梦中呢喃般的轻哼声,他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然后又重新闭上。

语气略显慵懒道:“听着呢……唱完了,便早些休息吧。”

话说完后,他便再没发出过一丝声响,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栾烟迷茫着坐到了床的外围,轻轻侧躺下去。看着金明帝熟睡的面孔,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身侧的这个人,已有了五十出头的年纪了。

哪怕贵为帝王,岁月也不曾有丝毫饶过他,反而在他身上刻画了更深的痕迹。明明还未至迟暮,头上却从不少那斑白的头发,好似整日里都忧思过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