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到这儿, 年长一些的官员脸上也露出了痛惜的表情:“谢大人少年英才, 论读书论仕途都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可惜如今行事大有奸佞之风,媚上之嫌,日日同那些内侍道士为伍。谢老一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估计也是被气到了吧。”
说到这里他又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小谢大人这次回京如此行事,也是为了给自己搏一搏前程,他一直呆在长山那种战乱边陲,功劳再大,能大过大小二亓将军?连一方大员都算不上,行事总要看人家武将脸色,早就心里有疙瘩了。”
年轻官员恍然大悟,神色中也有几分慨叹:“既生瑜何生亮,这世道便是如此不公,小谢大人被逼到这个地步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好好一个高洁的读书人沦落成这样,也是在是令人气愤……”
话说道一半,忽然又有一架马车咕噜咕噜地穿过了小栗子街,在谢府门口停下了。
侍从恭敬地打起帘子,从车上扶下来一名老态龙钟,一身华贵锦袍的老人,在门口静等片刻,便看到一个白皙青年满面含笑地快步出门,将老人迎了进去。
年长的小官吃惊地长大了嘴,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那个……难道是何阁老?”他喃喃道:“何阁老不是一直同谢老是死对头么?不对不对,这么看的话,小谢大人是真的不念一点儿骨肉亲情,同谢家决裂了!天哪,这么看,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年轻官员懵懵地看了激情吃瓜的同伴一眼,只觉得京城的官场对于他来说真是太复杂了。
还是好好干活,争取去个富庶之地的县衙当个小官儿吧。
**
“何阁老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什么是谢某能帮上忙的呢?”谢庭春身上披着一件银灰色大氅,细白的手指间端着一盏茶,细细呷了一口,满脸恭敬乖巧的小辈模样,一点儿挑不出错。
然而在何岫注意不到的地方,借着茶杯的遮掩,谢庭春却鼻翼微动,仔细地嗅闻了一番何岫身上的味道。
何阁老高居要职,自然家中富贵,身上穿的都是最顶尖的名贵料子,伴随着他解开大氅的动作,一股轻微而不明显的酸苦味道缓缓飘来,掺杂在衣物的熏香中,几乎闻不到。
果然是他。
谢庭春暗暗提起了一颗心来。
那日上朝之时,他能够分辨出来身上有那股奇怪味道的人之一便是何岫。只是可惜的是何岫上辈子在他入狱后不久就因病去世,所以不可能是前世最终逼迫他按下手印的两个人之一,这么一看,何阁老虽然位高权重,却依然不是主谋。
何岫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之后又看了看端茶倒水的富贵,道:“不知可否……同谢大人借一步说话?”
来了!
谢庭春的心脏立刻飞速跳动了起来!
根据在京城这些日子来的观察,他终于确定了,这一股在背地里暗暗观察他的势力很可能同何岫这个老头子有关系。伴随着新皇登基,何岫不知走了什么门路同新皇身边最为宠爱的林真人交好,地位飞速上升,在朝臣中俨然又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了,虽然说背地里不少人诟病他为老不尊,自降身段,可是人家毕竟大权在握,众人也不敢说得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