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她刚想问暗夜澈这馒头为什么何如此奇特,却发现他将竹帘微微支起,似乎在倾听着着什么。
林嘉若贴近窗口,从帘缝中向外望去,船泊在槐香居的楼下,水中隐隐倒映着三个人影,抬首望去,楼上窗口边似乎坐了一桌人,而暗夜澈正凝神听着这些人的谈话。
“张太医,王上还能撑过这个月吗?”
水中左面的影子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礼部已经在一边准备葬礼一边准备太子的登基大典了。”
“王上这次病重,太子亲奉病榻之前,却让四皇子监国,不觉得奇怪吗?”
林嘉若惊地往暗夜澈看去,他不就是太子吗?明明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何时去亲奉病榻之前了?只见暗夜澈脸色微微一沉,眸中蒙上一层阴云。不敢多言,她竖着耳朵继续仔细听那三人的对话。
“四皇子是太子嫡系,一向听其指挥,只怕是太子为了博取孝义的口碑故意为之吧~”
“不过——”右面的人影犹疑着说:“两位大人不觉得自从王上病后,太子的变化很大吗?”
“确实啊!”中间的人影道:“温和易近了许多!”
“其实我还有一事觉得奇怪非常,”那位张太医道:“那天我在长青殿值夜,正要送药至王上榻前,却见王上拉着太子的手激动地说着什么,我不敢走近,只得在纱帘门外静候。忍不住向里面看去,太子背对着我,王上的表情却是一清二楚。没多久,太子将他脸上的月神盔给取了下来,王上望着太子的脸,那表情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眼中竟流出泪来!他伸手轻抚着太子的脸,一直在和他说着什么,太子只是点头,像是不断在安抚着王上。当时情景太过奇怪,我心下生出莫名的恐惧来,不敢靠近,转身偷偷离开了,后来把药给了一个宫人,让她送了进去。
听完张太医的话,另两人都静默了下来。半晌,左面那人道:“宫里的人都说,王上与太子一向情淡,没想到真到病重时,还是父子情重。”
“我却不这么觉得。。。”
“哦?”
“与张太医一样,我觉得此事似乎另有内情。”
“王上与太子之间会有什么内情?”
左首那人影摇头叹道:“非你我在此可揣度出的,皇家内事,但愿与朝政无关。”
“谁又知道呢。。。”
“楼下泊的什么船?眼熟的紧!”
“咦?奇了!落英永春的船怎么也进了都城了?”
“难道是赵城主知道王上病重,特意来的?”
暗夜澈放下微微掀起的竹帘,将银色面具重又戴上,唤来侍者道:“走!”
“是。”侍者躬身答道,“公子,可是直接由护城河进王宫?”
暗夜澈略一沉呤道:“不,由外河道进紫辉山的重华门!”
林嘉若冷眼相看,四皇子果然是他的人!呵呵,不过事情似乎变的有趣起来了,他也会碰到意料之外的麻烦吗?
槐香居远了,热闹的街市也渐渐远了,窗外人声渐稀,午时前,船已过了重华门。
紫辉山自东向西,如巨龙般横卧在都城的北面,暗夜的王宫面南背北倚山而建,占据了都城北面的大方地势。金碧辉煌的王宫与紫气东来的山势相映,尽显王者之气。
从槐香居离开后的一路上,暗夜澈一言不发,林嘉若无从观察他的表情,却猜想他此刻心中一定不平静。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王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故呢?又是谋权篡位吗?也许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
船已入山,暗夜澈走出内舱立在船头,清风徐徐入怀,两岸山色如画,他却心事重重。
终究还是算错了吗?终究还是被背叛了吗?
那个人,是他吗?
弯过山角,船拐进一处隐密的山洞之中。
洞中无光,黝黑一片。
侍人们将船灯点起,继续前行。
“我们这是去往哪里?”林嘉若觉得洞中寒意阵阵,不觉缩了缩脖子。
暗夜澈回首望着她,不语。
忽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深叹了口气说:“琉璃,就算恨我,也别离开好吗?”
林嘉若为他语气中的哀伤之意一颤,本想斥责他的话到了口边竟是说不出来。
“报应来的真快啊!”他抚着她柔长的发说:“我可能会失去一切,只有你了!”
“我并不是你的,你也没有失去一切。”林嘉若推开他的手说:“是你的话,失去的一切一定都可以夺回来。”
“哦?是我的话,就可以夺回来?”
“你心里不也正是这么打算的吗?”林嘉若菀尔一笑,“方才在槐香居无意听到这么秘密重要的事情,你不但没有慌张,也没有鲁莽地立刻冲回王宫中一探究竟。我虽不知你为何将船驶到此处,但想必你是另有打算的。”
暗夜澈有些惊奇地望着她,她真的是那个迷糊又天真的琉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