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很后悔的吧,因为愧疚,才一遍一遍自我欺骗,冷静地,清醒地沉沦下去。
也不知自己把宝颐带走,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当裴振衣在镇西军中如行尸走肉般度日时,宝颐在叶城陪伴着双亲,操持着一份小小的产业,过着一种忙碌但令人满足的日子。
两人隔着一条山系,在两片疆土上平静地生活着,时间只如白驹过隙,转眼又走过一轮春秋。
宝颐的生意不温不火,只支撑着唐家过着衣食无忧的小日子,大富大贵却是连门边儿都没摸着。
说来也奇怪,她刚刚买下织机时,摩拳擦掌想干一番大事业,挣上大钱,买上大宅子,但真领教了亲力亲为做生意的烦琐后,反而变得知足了起来,为人也不再那么好高骛远了。
只能说,她本性里还是个现实的人,拎得清,不期望过多,见好就收。
一家人逐渐习惯了叶城的风土人情,在这座小城中扎下根来。
次年入秋后,宝颐屯了一冬的炭,顺便购置了一个新炭炉。
但当她打点好这一切的时候,叶城忽然流言四起,说是南边的齐人正厉兵秣马,约莫开春后就要又打过来了。
边关战事只如家常便饭,一时好,一时又坏,常年居住于此地的人早已习惯了,那一天彻底不打仗才叫稀奇。
若摩就是在战火中长大的孩子,据他所说,他是个孤儿,无根无基,所以自由自在。
听到又要有战事的消息,他出奇的平静,还安慰惊慌不安的宝颐:现在的战争不比从前酷烈,远不到血流漂杵,需要逃难的程度,两国都没有吞走对方领土的野心,只是僵持着罢了。
为了让自己的论点显得可信,若摩道入夏时齐人还准备嫁个公主过来,距今才区区几个月,不至于突然喊打喊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