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早备好了热茶,齐曕偏头,看着热雾从茶盏里升腾而起。
姜琸看着他,眼底流过一丝羡慕,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其实,我的心思,你一直很清楚,对么。”
他说这话时没自称“朕”,好像还是当初在晋国,在清河侯府那个寄人篱下的皇子。
齐曕闻言,抬头看他,唇边露了一点笑意,眸子里是云淡风轻。
他没答一个字,却又好像什么都答了。
姜琸略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视线:“朕知道,不管她身边将来是谁,都绝对不可能是朕。她会有疼爱她的夫君,会有可爱的孩子……”
姜琸目光飘忽,像是在虚空中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憧憬,他话音略停顿,那些虚妄的画面便烟消云散,他只好回到现实:“朕本想着,将来皇位要给皇姐的孩子,如今后宫空置便也无妨。可是……皇姐不会有孩子了。”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在唐城石室的门外,他意外听见她说的话时,那种茫然又无力的感受。
好像困于暗室的囚徒守着一盏孤弱的烛,乍起一阵风,那唯一的光灭了,水尽山穷,囚徒只能与黑暗融为一体。
“临幸后妃,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朕的责任,推脱不得。”
“臣是来谢恩的,陛下同臣说这些,是为何。”
齐曕伸着手,棱棱的长指在茶雾的热气上蹁跹,指尖染了茶韵,他将手指放到鼻尖下,嗅了嗅。
姜琸看着他的举动,只以为他嗅的是茶香:“……朕有话问你。”
齐曕放下手,略坐得端然了些:“陛下直言就是。”
“你为何帮上殷?”
“自然是——”
“齐曕。”姜琸抬手止了他的话,“你不必说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之类的话,朕不信。”他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天子威仪倾轧,“你放弃权位,背叛晋国,这些都可以是为了皇姐,可是在唐城,你对朕舍身相护,朕却不信是你爱屋及乌。”
齐曕无言,看向姜琸的目光里,总算带上了几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