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的路灯倾泻着昏暗的光晕,路边还有些许夜宵的摊贩推着氤氲热气的小车走过,叫卖声已经嘶哑。
孤笙刚刚洗了头发,戴了顶低檐帽,避开府里的人,由侧门而出。
转了角去,果然见得路灯下拉长的那抹熟悉身影。
她便迎上去,唤一声“大少爷。”
洛平济听得她唤,匆匆捏断了那根压根不会吸的洋烟。
他无意间咳嗽几声,孤笙闻见了那股刺鼻的烟味,见到地上一根从中折断的烟蒂,几乎没怎么吸过。
“你来了……”平济看得她的帽檐中还有水珠儿落下,“怎么不擦干呢?”
“怕您等急了,不是待会儿的火车么?”
孤笙跑的有些气喘,自从接到了他的电话,哪里还顾得上擦干头发,取了帽子急急忙忙就跑出来了。关觉非追在她身后大呼她也不敢理睬,只顾着快跑。
“您是要去哪儿?”
“你……决定了么?”
平济试探地问,像是生怕孤笙的回答会伤了心。
透过薄薄的镜片,孤笙看懂了他眼中的哀伤。
“大少爷,一时半刻,我怕是无法全身而退,请您……继续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罢。我起誓,若是哪一天我招架不住了,一定会去找您请罪的,好么?”
“我不需要你请什么罪,”平济抽动着鼻翼:“你是他的人了么?”
孤笙听得身子一僵,迅速地红起脸来:“大少爷……我还没……”
“女人一旦给了身子,心怕是也不会远了。”
平济微微一笑,很是坦诚道:“孤笙,我会离开济南府,先去威海,再去青岛。你若想找我,可以回府去问我爹娘,我永远等着你。因为,你都在我心上。”
从十年前到现在,你都在我心上。
一颗豆大的泪滴猝不及防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孤笙伸手抹去,“您多保重,您的恩情孤笙记下了。”
她从未奢望过温文儒雅又俊秀临风的洛平济会倾心于自己,这个默默照顾过她多年的少爷,祝福他一生平安。
将两只眼睛仔细地揩拭干净,确认不会余下泪痕,孤笙大口大口吸着气平复心率,这才敢迈进院子去。
果然一进屋就看见关觉非凶神恶煞地抱手瞪着她,孤笙干笑两声:“二爷您还没睡哇。”
“我精神着呢!”他哼出一声来,叫孤笙颤抖着不敢靠近。
“门房说二少奶奶正洗着头,过去接了个电话,就匆忙回屋了。你是接了什么电话?头发湿着就往外跑,不怕又会发烧昏过去么?”
孤笙将帽子拿下来,摸摸,果然还在滴水。
“喔……是我大哥的电话,他要去外地了,路过想见见我,跟我道声别。”
“喔?大哥么?”觉非一下子笑容满溢:“怎么不把大哥请进来坐坐嘛!”
“大哥着急赶车,就不方便进来了。”
觉非此前担忧她感冒的怒气全体消散,只顾着找来干得毛巾给她擦着。偶尔会扯痛她的发根,就急忙用指腹给她揉一揉。
孤笙感激现在生活的安宁,但脑海中浮现出平济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又平添了一份烦忧。
关老爷自从恢复了精神,就号召全府上下开始打小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