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私底命皇城司调查此事,知晓闹事者多为权贵人家、浮薄子弟,平日便趋利竞朋,好生事端,故于三月初殿试之上,特意一改往昔对礼部奏名之士黜落甚多的习惯,凡礼部奏名者,殿试无一落榜,尽数认可,首开取消黜落制的先例。
此举无疑向天下士人宣布,朝廷对于欧阳修取士标准的赞同与支持,从此后,举子作科场文章皆以平淡典要为准,艰涩怪僻之风尽扫而去。
殿试毕,唱名出,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这一回至少曾家是喜的那方,甚至喜上加喜。
一门四进士,可以想见归乡时将何等光耀。欧阳芾仍记得曾巩两次落第后,回乡遭人作打油诗嘲笑,诗语堪尽刻薄之能,此番归乡,不仅要人艳羡,更要教人低首惭愧。
“子固哥哥最棒了!”欧阳芾端起酒碗,于正店里与四名新科进士一一碰去,待四人仰首,她亦将碗凑至嘴边,却不料被四人齐齐拦下。
“二娘且慢——”“二娘不可——”
曾巩将她手中酒碗撤去,重递予她一盏茶:“阿念不可喝酒,此为欧阳公特意交代的。”
欧阳芾悻悻接过茶盏,撇嘴,还以为能混过去。
“二娘莫不开心,哥哥是拿二娘当亲妹妹疼。”曾布笑道。
“我未不开心,我今日开心极了,”欧阳芾道,“那我只好以茶代酒敬各位了。”
四人不约而同笑道:“那便多谢二娘。”
时值崇政殿唱第当日,自东华门外而去,仕女喧阗,游人如蚁,争相观看簪花打马的新科进士,而马行街南北两道的正店里早已被置酒庆贺的进士们挤满,欧阳芾等人排了许久,方在白矾楼占到一席之地。
置身楼中,四下弥漫着欢腾气氛,身旁可闻士子佳人言笑逐捧之声,又言哪家榜下择婿,择中了第几名的郎君,郎君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田几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