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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芾愣住,恐亦未料到赵顼屈尊示弱至此。

谦恭孝俭,端方识礼,此为朝臣对这位年轻天子的评价,他是在臣子面折于己时也会好脾气地笑着安抚,在经筵时会认真听讲、提出见解与侍讲学士辩论,在新登即位时便决意改弦更张、涤荡衰腐陈旧之气的天子。

人主该为何样,欧阳芾不甚清楚,但赵顼在她眼中已然合格乃至优秀,因她知道,这些事常人很难做到。

屋门打开,王安石肃着张脸立在门内,欧阳芾登时回神。

目光掠过赵顼扫向她身上,王安石漠道:“唱和够了?”

欧阳芾厚着颜道:“夫君出来了。”

便知是她出的主意,此刻亦不好同她计较,王安石躬身作礼:“陛下。”

“王卿——”赵顼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上前半步。

“臣有奏书呈上,望陛下过目。”王安石自袖间抽出封劄子。

以为是请放外任的辞呈,赵顼面色一白,不肯接过,欧阳芾冲他使了使眼色:官家看呀,无事的。

赵顼这方将王安石手中劄子接过,览阅间,王安石瞥了欧阳芾眼,后者朝他讨好地笑。

这是一份将原制置三司条例司所属青苗、农田水利、差役等事划归司农寺的请奏,赵顼观览过后,向王安石道:“卿所请正合朕意,朕欲下诏令集贤校理吕惠卿判司农寺,其余条例司诸员各领中书事务,继续参与新法措置。”

“陛下圣明。”王安石作揖,“纷纷细则,明日臣再以条例司名义另上一道劄子。”

“卿有何想法,今夜便可与朕道来。”赵顼道。

欧阳芾轻步退去,看着二人进入书房,而后屋门自内关闭。

赵顼从屋内出来时已至亥时,月光披了层云雾,轻纱似的朦胧,与王安石话毕,再欲寻欧阳芾,人已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