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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游人如潮,歌舞百戏汇聚御街两廊,宣德楼下灯山金碧相射,锦绣交辉。

城楼之上,皇帝携后宫妃嫔、内外宗室大臣与民共赏佳节。中一位乃皇帝御座,垂黄缘帘,以黄罗彩棚围起,两旁立近身侍卫,帘外含掌扇执事。

东西两座朵楼相对,左楼为宗室子弟彩棚幕次,右楼为执政戚里幕次。帐幕内外,声乐相闻,上下鼎沸。

参知政事王珪端着酒樽步至阁外,向那道凭栏远眺,宛如松柏的背影道:“介甫不去里间闻赏乐舞,缘何独自在此赏景?”

王安石回首:“禹玉。”

王珪循他站立之处下望,见士庶仕女汇成川流,将宽阔御街堵得密不透风。“上元佳节,一年之中难得如此热闹,”他道,“不知又有多少才子佳人约在月上柳梢,黄昏之后。”

他二人已过青葱年岁,对年轻人的情怀倒也看得颇开,不时含带调侃。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王安石淡淡一笑,“当是佳节美景。”

“令正今夜未随介甫前来么?”王珪问道。

“她尚在颍州省亲未归。”王安石道。

王珪了然,旋即洞悉而笑:“我道介甫为何郁郁不乐,原是在思念妻子。”

“”

不去瞅王安石闷住的脸色,王珪径自踏前数步,凭栏仰望明月:“渺渺千里,这相思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至三更天,宣德楼下歌舞的山棚方陆续熄灭灯火,贵胄豪富的车马次第退去,皇帝回宫,群臣接续返回宅邸。

王安石归家下马,仆役前来相迎,又随至房中伺候梳洗更衣,贴身照料王雱的两个下人吞吐着说有事欲禀,却不知该不该半夜打扰郎君。

见他二人神色不对,王安石便让他们直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