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还没好么?”她记得戚复是去找解药去了。
戚复将喝完的碗放在小几上,盘腿坐在她对面,“好不了了。”他面色从容,拿帕子擦拭薄薄剑刃,收入鞘中才道,“我救了你的家人,你也要帮我一次。”
黎皎皎心想,她能留着他的狗命都算不错了。
可还不等黎皎皎拒绝,面前少年抽出腰间一只玉牌,推到她面前,清冷俊秀的面颊浮出点笑意,“想想?”
那是白月楼的任务牌,传闻,只要持着玉牌前往白月楼,白月楼便一定会将玉牌上刻着名字的人杀掉。
无论如何,不计任何代价。
“好。”黎皎皎答应得很快,抬眼盯着戚复,“你的伤,不是快要死掉了吗?”
少年当着她的面,捏碎了那道白玉牌。然后微微倾身靠过来,几乎擦过黎皎皎的耳廓,嗓音清冷而微哑,“黎小姐,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可比让人去死的要多得多。”
他靠过来那一瞬间,黎皎皎几乎听到他脖颈处窸窣作响,犹如虫子啃噬血肉的声响。
她脊骨发麻,一时之间忘了避开。
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是熏得她下意识反胃,面前便伸过来一只手,握住黎皎皎的脖颈,指腹摩挲了一下脆弱的颈动脉,“不要露出这么厌恶的神色。”
黎皎皎表情微顿,她有些后悔当时闭眼,导致杀错了人。
“你要我帮你什么?”黎皎皎决定忽略这只手。
灯花噼啪了一声,室内稍稍明亮了些。
戚复似乎不习惯突然亮堂的光线,眼睫微颤,盖住一半乌黑的瞳仁,“黎小姐救了我,便不能好事只做到一半。”
黎皎皎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靠在屏风前,随手拨开松散的衣襟,胸口肌肤冷玉般苍白,却隐隐可以看见皮下密密麻麻的血色脉络,如同盛放着一株不详的彼岸花。
“我还能活两个月,便保护保护黎小姐两个月,作为回报。”少年歪头笑了笑,“还是换年年清明的一叠纸钱,好不好?”
饶是戚复不是什么好人,黎皎皎也没由来地,觉得他活得很艰难。
“我不需要你保护。”黎皎皎摇摇头。
少年唇边笑意敛下去,阴郁黑沉的眸子瞧着她,“黎小姐若是嫌我下贱肮脏,倒也罢了,左右不过一具残躯,葬在哪里不是一样……”
戚复心中微嗤,握着软剑的指尖微动。
只消一格开,剑刃出鞘,眨眼间便能取面前少女的命。
至于他能不能走出去,当然不重要。他想活着,不过是看不得那些人畅意,可若是去死,也是最幸福安宁的归宿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不需要你做我的护卫。”黎皎皎有点无奈,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直接杀了戚复阻止一切纷乱,另一条当然便是善待他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