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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北边人,不是穷苦人。”男人抬头对上她的笑脸,慢慢猜,“听口音像是江南人,观这一身气度,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想必是……”

“想必是什么?”柜台后的少女托着脸,饶有兴致道,“不像正经人?”

陈案摇头:“应该出自读书人家。”

“为何这样说?”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十樽齐死生,万事固难审。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角落的男人指着她背后墙上挂的酒牌:“三杯酒、十樽酒、愁多酒、饮美酒,这些酒名十分有意思,出处在此,总要懂些文墨,况且字也十分秀整,所以我作这般猜测,若是有误,甚歉。”

月书扭头看,心里琢磨出陈案似什么意思了,笑道:“字是我夫君写的。你若喜欢,等他回来了送你一幅字好了。”

“……”

陈案低头吃面,不再说话了。

他一旁的胖子军官似是痛心疾首,用力拍了拍大腿叹息道:“我陈兄弟长得这么周正,回回来酒馆就吃碗面,真是让人看笑话。明儿带你去隔壁街上瞧瞧,那边酒才美,你也尝尝新,别死吃面了,谁逼着你了么?”

陈谙皱眉,余光见月书没有半点反应,不知为何,心里愈发纠结。

他是凉州军户,父兄战死城外,自己本无成亲打算,但日日从这里经过,旁人口中的丑八怪,在他眼里却是一副骨肉极柔美的女人。她兄长、夫君已经有月余未曾出现,且未有书信往来,似是将人弃置于此。若真是无依无靠弃妇,他情愿娶回去,但月书方才那番话,让人不免失落。

天色暗沉,城里挂上灯,陈案别了好友便折返卫所去值夜。

门口有个兵卒将他的马牵到卫所的马厩里,陈案认得他,道了声好。这是今岁来的新兵,操练时格外优秀,春训后便调到卫所里做护卫,所里的监牧通判有意收他做亲信。陈案一看见他,便猜到判官大人今夜肯定还在加班加点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