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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茶壶端到架子床边的小几上,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果真是有辣椒的呛人味。

月书把他脑袋推开,忍俊不禁道:“我又不是哑巴,若真出了事,怎么会一声不吭。”

宋希庭吹灭烛火,黑暗里缓缓道:“李休宁下流无耻,难保不会堵嘴。”

“所以,不要和他单独在一起,我看不见你,若是出了意外,这一辈子都会后悔莫及。”

月书哼笑道:“在碧峰寺里你巴不得我出意外,当初在山崖下,你还掐我脖子。那时候我如果死了,你会后悔么?”

“寺里的话都是骗你的,只是山崖下,时机不同,今日再想想,若是再早点相识,绝不会掐你。”

宋希庭也会日久生情。

但他少年时候意外得知些许身世,离群索居,等过了思春的年纪,接手家里生意后,心里对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就淡了。

府中那些女人是酒席间助乐的玩物,皮囊骨肉令人情动,摸到手中,又像是一条条水蛭,攀附在身上。

宋希庭在黑暗里摸索着月书的位置,攥紧她的手,絮絮叨叨轻声说起幼年那些离他已十分遥远的事。

府中的奶嬷嬷,宋家的主母,妹妹宋淑,还有他的父亲……

宋希庭出生在江州,奶嬷嬷说他的生母原生了一对双生子,因肚大难产,弟弟胎死腹中,出生书香门第的主母将他抱到膝下,悉心教导。

但主母临死之前又告诉他,府中的妾是京城的女伎,生下一对死婴,而他是被妾室捡来的孩子。当初若非她无子,绝不会将他抱到膝下混淆宋家血脉。

“你生母兴许也是京中的女伎,沦落江州,但说来也巧,她比府中那个早死的贱人先一日产子,大抵因养活不起,那小贱人便看在你是男婴的份上,偷偷捡了回来,打算若是产女,便将你替上。只是她难产,一尸三命。”

缠绵病榻的消瘦妇人将丫鬟屏退,临终前将陈年往事中最隐秘的一幕戳破,跪在她床榻前的少年出落得如芝兰玉树一般,他嘴里喊着声母亲,苦笑道:“您肯定是记错了,我是父亲的儿子,怎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