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空间里响起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持续半分钟。
被摔到鼻歪眼斜,口鼻流血的佐川政人眼前昏黑一片,他内心对黑发少女的恨意已然达到顶峰,他要吃了她、他要吃了她……
“吃……了……”
梦为什么还不醒?
为什么还不醒?
佐川政人感受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浑身骨头断裂,内脏似乎也破掉了,他只要稍稍呼吸,他的喉咙里不断地有碎肉涌出来。
他能感受到肉臂已经收了回去,黏腻的血从额头流过他的眼睛,佐川政人费力睁开眼,眼前的世界黑了大半,不停地扭曲旋转。
他想死狗一样痛苦喘息,半睁的眼睛糊上了一层血,他奋力睁大眼睛看去。
瞳孔紧缩成一个小点,青紫交加、满头血的脸上被极度恐慌的表情替代——
源源不断的增殖肉.体、疯狂涌动涨大的血肉,从胎盘似的肉团膨胀成人形的模样,然后是成形的婴儿模样,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口像是怪物的锋利尖牙。
硕大的婴儿形怪物蹲坐在地,嘴巴蠕动,发出代表饥饿的低沉哀鸣。
佐川政人被吓得双眼呆直,呼吸停滞,眼见婴儿的手掌朝自己抓来,他想要惊恐大叫,想要逃跑,烂泥一样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不……不……”
婴儿伸出手臂一下抓起他的身体,缓缓放到嘴边。
他的下面是如同深渊一般,长着獠牙的怪物口腔。
倏地,婴儿松开了手——
他向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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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正在给虎仓彻也换药,他最近很乖,不再自残,也很听护士的话,正常状态下就是一个惹人怜爱的病弱小孩。
“今天可以多喝水,知道吗?”
护士一边收拾,一边柔声叮嘱,顺便余光一瞥看到了少年枕头边有一根黑色的羽毛,怎么会有羽毛,正想着,她伸手去拿。
虎仓彻也扣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到护士下意识痛呼出声。
“那是我的。”少年长久未开口导致的沙哑、虚弱,语气僵硬,却也有不容人反驳的固执。
他甩开她的手腕,飞速转身将羽毛贴在心脏处,像是抢食的流浪狗躲在离护士最远的房间角落,喃喃自语道:“是我的。”
护士顾不得手腕的疼痛,连忙安抚他:“是你的是你的,彻也……”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壁传来的尖叫一下子打断了护士的话。
“好痛好痛,我要先吃掉她,我要先吃掉她!”
等到医生和护士匆忙赶到那间房间时,只见佐川政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他整个人都在打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涣散。
一只手拿着用来写作的笔疯狂地在挥动,仿佛周围有什么东西在伤害他,需要他拿“武器”自卫,另一只手塞在嘴巴里,沾上了口水和鼻涕,不知道他是在咬还是在做什么。
一位医生拿着镇定剂准备给他打入,高大强壮的男女护士合作,一起按住人,他们这才发现佐川政人失禁了。
直到镇定剂发挥作用,佐川政人身体瘫软下去,他们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最快赶来的护士表情严峻,立刻和医生说明情况:“天叶医生,他刚才说的是,‘不能被吃,要先吃掉她’。”
天叶医生皱眉。
被吃?
还有,女性的“她”……
天叶医生的目光在病房内巡视,房间里除了床铺乱了之外,书桌等都没有被弄乱的痕迹,为什么会忽然有这种反应。
他拿起书桌上被病人剪下的一张照片,抬头看了一下角落里的摄像头,“去调监控。”
天叶医生看完监控,确认是佐川政人在睡梦中苏醒后,才忽然变成那样。
作为医生,病人病情发生变化后需要通知监护人,没想到的是,他刚打电话给佐川政人的监护人,想要说明病人的情况,对方却抢先一步开口,要求让佐川政人出院。
“佐川先生,政人情况特殊,他的病还没有得到……”
电话那头,中年男音打断了医生的话,“政人那时处于精神病发病期间,不能控制自己,他不必承担刑事责任。”
“换而言之,他现在不是杀人犯,他有权出院。”
天叶医生皱眉,想要再开口,对方却说:“我记得医院的规定,即使是在医生认为还有治疗余地,但监护人坚持要求出院的话,病人是可以出院的。”
显然对方有备而来,天叶医生想要再拒绝,却看到了不远处院长对他摇头。
“……好的,您抽时间过来医院,准备手续吧。”
天叶医生这样说。
他挂了电话,心底慌张,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控制了。
视线滑到夹在他笔记本的那张半身照上,天叶心中一动,也许他可以试着联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