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是在我们教堂长大的孩子,那个时候教堂还算富裕,因此我们拥有自己的孤儿院和养老院。但是在约翰长到12岁的时候,教堂的财政已经入不敷出,所以我们不得不解散了自己的孤儿院和养老院。政府派来福利机构的人来接管我们的孤寡老人和儿童,并将他们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安置。而在这个时候, 约翰的父亲找来了。相较于送往福利机构,政府当然更希望由约翰的父亲来接管约翰的监护权。但是一年之后,约翰逃到我们这里,他遍体鳞伤。
根据他的描述,他的父亲是醉鬼和瘾君子, 之所以愿意抚养约翰是因为政府会因此提高他的低保资金,因此他才将约翰带回那个如果算是家的破烂拖车了。每月领取救济金的时候,约翰的父亲就会将这笔钱换成酒精和毒|品,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约翰才能吃到一点新鲜的食物。其他时候,因为酒瘾和毒|瘾发作的约翰父亲会不停的鞭打约翰,强迫约翰出去乞讨。在一个堕落的社区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会有怎样的遭遇?上帝啊,我都不愿意去想象。约翰回来的时候,他身上不仅骨折、多处脏器出血,医生在救治他的时候甚至说他可能在下一刻就会死掉。更让人发指的是,未满14岁的约翰还感染了梅|毒、乙肝、丙肝等疾病,而他的私密部位有严重的虐待迹象。为了救治他,罗宾神父不得不舍弃他的尊严去乞求。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约翰终于摆脱了所有伤病,但是心理的创伤却无法治愈。他不愿意去学校就读,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诵读《圣经》。这一切在他20岁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个内向抑郁的约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悲天悯人的约翰。那个时候的约翰勇敢而慈悲,他敢走进最黑暗的社区里传道,他敢拥抱那些瘾君子和妓女并倾听他们的话。在他的感召下,这个社区变得越来越好。甚至连教宗都听说了他的名字,并且有人希望教宗能为他封圣。
随着罗宾神父渐渐变老,约翰神父开始接管教堂的管理事务。说实话,在约翰神父开始接管教堂的时候,他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因为他的感召,越来越多的人会来教堂参与活动,我们得到的募款也越来越多。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约翰神父的异样,简单来说,就是募款有点对不上。约翰神父对此的说法就是我们需要帮助其他人,他也提供了很多慈善机构的捐款。他的做法让一些神职人员不满,因为我们自己的教堂还没有被修缮,哪里有多余的钱去捐赠。但是质疑的人被约翰神父驱逐出了教堂,他认为这些人违背了我们教堂宗旨。
当然,他的做法和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但是很快,我们开始发现约翰神父和一些神秘人有了联系,而这些神秘人似乎对教堂的圣像和十字架都有排斥。于是教堂内部开始有关约翰神父的留言,不过那些传留言的人慢慢都被约翰神父以各种理由逐出了教堂或自己申请了调离。渐渐地,我们都不再在公开场合谈论约翰神父,而他的做法也越来越过分。”
“亚历山大神父,我想知道的是,你知道约翰神父和那些神秘人所勾结的内容是什么么?或者你可知道他们有没有其他秘密基地?”李雷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对这些经历兴趣不大。
“约翰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因此对他的质疑总是少数人的猜测,没有人能确定什么。”亚历山大神父说道,“我只是知道他援助的那些慈善机构大部分都是皮包机构,这里有他们的名册,我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亚历山大神父站起身,从自己的床下拿出几张纸。“这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你要明白,我毕竟只是一名年老的神父,能做到的事情非常有限。”
“亚历山大神父,我非常感谢你的付出。”李雷接过了那几张纸。他用眼镜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同时通过信号传输设备传送给在不远处的滨田宏等人。“请您相信,我会尽快解决这些问题的。罗宾神父很快也会回来,在此之前,请你努力保护好你自己。”
和亚历山大神父告别之后,李雷就离开了教堂。“小宏,对刚刚发给你的地址可有了初步调查结果?我们今晚的调查目标要修改下了,因为教堂里恐怕很难是约翰的秘密基地。毕竟这里是隶属于天主教的教堂,如果约翰做得过分了的话,估计教廷那边是会被惊动的。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那些和约翰有密切联系的机构,你对比下,哪些地址有可能会成为基地。”
“我这边还在对比,刚刚才从市政府的档案库里将各建筑的设计图纸给调出来。”滨田宏在耳机里回答道,“不过这些机构里有三分之二都是皮包机构,估计都是用来洗|钱的。剩下的机构中有部分的确是真正存在的慈善机构,而且他们的存在时间也很长了,我略微检查了下他们的财务状况,基本可以排除他们的疑点。现在疑点比较大的就是圣玛丽慈善总医院,这家医院曾经历史于这间教堂。但是由于教堂经营不善,这家医院就归芝加哥浸礼宗所有了。总医院的本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这是2000年之后修建的。我不仅有他们的建筑图纸,还有他们后来几次改建的补充图纸,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比较让我感到好奇的是圣玛丽慈善总医院旧址,这里已经被改建成临终关怀中心,算是整个伊利诺伊州最大的临终关怀机构了。这个中心还颇有名气,对了,约翰神父也是个中心的志愿牧师之一呢。”
“那基本可以确定了。”李雷说道。约翰神父需要大量的死人,那么除了医院的太平间之外,还有哪里的死人会比临终关怀中心多呢?而且根据滨田宏发来的地图显示,这个临终关怀中心也有自己的太平间和殡仪馆,供死者家属和亲友来悼念。和医院的其他地方不同,临终关怀中心基本是没有急救室的,因为来这里的病人大多都签署“不抢救协议”。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的疾病所带给他们的痛苦远远大于生存所带给他们的快乐。亦或者他们所罹患的疾病是当代医学已经无法解决的了,医生的任何举动都只是为了提高他们的生存质量罢了。因此对于来这里的病人,其实内心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是打算在这里度过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但是让李雷觉得不齿的是,居然会有人在这里对他们意图不轨。
“死”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涉及到宗教、哲学以及科学,但是却没有任何一门学科敢说自己对“死”是了解的。有人说过,死就是生活在别处,死去的自己在彼岸眺望曾经生活过的此岸;也有人说过,死就是另外一场伟大冒险的开始,就好像时间在另外一个地方又开始了一般……虽然这些说法或许起到了宽慰生者的作用,可是这一切连假说都算不上。
而当李雷看着眼前的这家临终关怀中心的时候,莫名有种想法。如果死亡是人类即将搭上的另外一趟火车,那么这个关怀中心是不是像车站里的候车室。人们聚集在这里,人来人往,有人离开,有人离去……一场喧哗,永不落幕。整个临终关怀中心的建筑风格走的是温暖朴素的感觉,让人有种家的感觉。内部的装修也是温暖、明亮和轻松的,美丽的鲜花和新鲜水果让人感受到生命力的蓬勃。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也不是穿着那种白色的制服,而是更加温暖和甜蜜的糖果色。但饶是如此,偶尔响起的生命监视器的报警声还是在提醒你。
“先生,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如果您是陪护人员,能不能请你出示下您的卡片。”就在李雷有些恍惚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李雷背后响起。李雷回过头,是一个穿着粉色制服的女孩。“先生,如果您是探视人员,那么现在您必须离开了;如果您是陪护人员,请出示您的陪护卡。先生,您还好么?需不需要我请人过来和你聊聊?”看到李雷愣神和有些麻木的表情,女孩还以为李雷刚刚失去了亲人。临终关怀中心除了帮助病人安静而舒适地走向最后的冒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帮助这些即将或刚刚失去亲人的生者找到一条释放内心的道路。面对死亡,人类的情绪总会走过“否认”、“愤怒”、“交涉”、“抑郁”和“接受”五个阶段。人只有走过了前面四个阶段,才能真正微笑着和逝去的亲人告别。
“没事,你让我站一会就好了。”李雷淡淡地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独处。”
“好的,先生,如果你在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都可以去咨询室找心理医师聊聊。或者你可以来护理站找我说说话,我有很好吃的巧克力,可以让你的心情轻松一点。”女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