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城谋杀博览会 方铎 1459 字 2022-09-30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黑发,让他靠在我的胸口上,很长时间,我们都一言不发。我不想对他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词汇,“一切都会好的”,我们明知道这是假话。任何事情都会有结果,哪怕它对一些人是好的,对另一些人来说很糟糕;哪怕你甚至意识不到它存在。

止痛药起效了,耳鸣和头痛都有所缓解,我开始想起之前的事。到了镇警察局后发生了不少事。被拘留了几个小时后,亨特来保释我,当时布彻尔也在。他们俩站在一起又互相离得远远的,像两个刚打了架又被迫和好的人。离开警局,走在路上,我拒绝了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来要搀扶我的手,但下一刻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我刚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寒冷的梦,现在已经全无记忆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路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比之前更跛了一些,好像身体变重了。四处看看,发现家里那面全身镜的下半部分碎成了万花筒状;橱柜空了一半,十几个碟子不翼而飞;那只原本就瘸腿的椅子彻底少了一条腿。我转头看向布彻尔,布彻尔转头看向窗外。我什么也没有说。

正当气氛有点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布彻尔去开了门,我听见门外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我问:“布彻尔,外面是谁啊?”下一秒就听见他嘭地摔上门的声音。走回房间的布彻尔脸色很阴沉,路过客厅的时候,被茶几边的那幅画绊了一下。

“我们把它扔了吧,苏伊。”他问。我不觉得他在征求我的意见,后来我没再见过这副画。

佩特拉下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强迫布彻尔参与,自己却称病待在家里,不管说得再怎样冠冕堂皇,我的心里也满怀恐惧。那一天像做梦一样过去了,就像当年等在玛蒂尔达的产房外一样。布彻尔回来之后沉默了很久,但第二天就基本恢复正常。

我的眼睛在葬礼后的第三天彻底消肿,身上的伤不算太重,这让我很高兴,然后又开始喝酒。布彻尔总是试图管我,他在家的时候,我只能找个理由出去找点乐子。小镇里只有一家酒吧,我其实根本不喜欢那种八卦的场合,尤其有时候坐在角落会听见别人议论我的事。

这天,我在酒吧同时看到探长和西里安,他们俩坐得很远,在吧台的两端,看来关系的确很一般。探长瞥了我一眼后就移开视线,而我一看见他就感到疼痛。在这个熟人社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我知道我告不动他,不再被找麻烦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犹豫了一下,我坐在西里安旁边,感觉是不是应该和他打个招呼。

“你的伤好得很快,”他说,说话的时候只看着杯子里浮动的冰块,“恭喜。”他笑着,但是看起来兴致缺缺,好像很厌倦。他又像是不认识我了。我睨着西里安的侧脸,发现这个人上下睫毛都很长。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杯子,冰块浮动、碰撞,融化,这时我无端地想起他低头看我时的灰色眼睛,还有他吸烟时嘴里缓缓逸出的白雾,像冬天的话语一样很快消失在空气中。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很熟悉,为什么?

他有点像我的妻子,真的。就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付清账,慢慢走出去,才推开门,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正要回头,一只手轻轻在我肩膀上搭了一下,是西里安。他跟了上来,低声说:“他说不定会找你麻烦,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我不确定拒绝他是不是个好主意。“我走路很慢。”我说。

西里安笑了一下,我发现他笑起来异常温柔。“我并不急着去做什么事。”他说。

和我一路回家的路上,难免要聊聊天,我因此对他讲起了我自己的事。我的妻子去了巴尔的摩;是的,我儿子正在读中学,他已经很高了,跟你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