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扉已然被那汹涌不可抑的情绪逼迫至极限,泪水仍像断线的珠子,顺着他苍白的脸颊落下来,打在穆淮章手背上,烫得很。
“可,”柴扉抽噎着,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你明明可以不这么辛苦,只要你从这里走出去。”
穆淮章干脆和他坐在一起,一手抚住他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恐怕,是一步也走不出去了。”
柴扉不理会他这避重就轻的幽默,狠心要把现实的伤口撕开给他看,“不走,就是孤独终老的下场,你不怕吗?”
话题再次落回这里,穆淮章想说服他,说不是的,他们会白头偕老。
但是现实过于无情,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这不是他一贯游刃的官司场,自有规矩和技巧可以掌控。这是一切都未可知的生死场,审判他的不是法律,而是无法捉摸的疾病。他就是拼了命,也是最无计可施的那个。
然而穆淮章好勇斗狠惯了,哪怕天塌下来,他也比柴扉要高一点。所以,就算生老病死皆不可控,穆淮章要和柴扉携手的心思总是可控的。
“柴扉,我不是医生,无法对你刚才的言论做出多么有理有据的驳斥。但我可以从我自己的心出发,对你说一句,我不会走。”穆淮章顿了顿,眼圈也开始泛红,是心疼所致,“因为,如果我从这走了,不止会孤独终老,还会半生飘零。”
恰好这时吹过一阵凛冽的秋风,将窗外那一树金黄翻卷着扬到了天上。
穆淮章看他的眼神真诚且坦然,就像他无数次见过的答应会给他带回些什么惊喜时的眼神一样,柴扉可以从穆淮章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张绝望又期盼着希望的脸。
“所以,别再说让我走的话。我相信你会勇敢又坚强,你也相信我,会同样勇敢又坚强,好不好?”
所以,他是可以希望的吧?因为穆淮章从来没有给过他失望。
穆淮章急切又热烈,甚至没有等柴扉回答,便把渐渐停下抽噎的柴扉搂在怀里,两人紧紧得贴着。
“那,你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脚了吗?以及,把实情告诉我?”柴扉仍带着浓重的鼻音,靠在穆淮章肩头,声音都闷闷的。
穆淮章抵着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强笑着,“我发现我总是要对你坦白,好在你一直对我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