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看向温榆。
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这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两船之间的距离拉得那么大,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温榆却十分淡定地说道:“唐镜,你再看看清楚。”
唐镜:?
唐镜的后背贴着栏杆:“都已经结束了,你还想诈我!”
“他没有诈你。”蓝衣少年面朝玄武湖,叹息一声,“确实是他赢了。”
“什么?!”唐镜立刻弹起来,像个陀螺似的“啪”地转过去,两手紧紧攥住栏杆,看向湖中。
这时,小船上的监场冲岸边打了一套肢体动作,传递最后的排序消息。
瞭望台上的小吏收到消息,立刻在小册子上记下,呈递到观赛亭内。
小吏“噗通”一声跪下,双手献上前三甲的次序,请张主事观览。
张主事定了名次,结果才会正式公布。
张主事也好奇最终结果如何。
他接过小册子,拿到手中,看了一眼,意外道:“刚才不是这个次序啊,消息准确吗?”
小吏忙回禀说,不同瞭望台上的监场一起确认了三次,准确无误。
张主事拿过朱笔,在小册子上批了个勾:“去公布吧。”
“是!”小吏领命而去。
张主事抬眼看向栏杆前的少年们。
“叫他们过来。”他吩咐副手。
副手将决赛三人带至香案前,计时线香已经焚烧完毕,只剩下一堆秋霜似的烟灰堆在铜香炉里。
“谁是温榆?”张主事道,“温氏工场推荐的温榆,这次第一。”
温榆在温二宝激动的小拳头锤击中,上前一步,向张主事拜了一拜:“是我。”
副手有些不悦:“叫大人。”
张主事一抬手:“这里不是朝堂,他也不是官场中的人,不必拘束那些礼仪。”
温榆把斗笠抱在怀中,偷偷瞟了一眼张主事,这个黑瘦男子,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官员架子。
张主事正好逮到温榆在偷看他,不由得哼笑了一声,温榆赶快把眼神溜到一边去。
“张某有一件事很是好奇,希望有人能替我解惑。”张主事负起手,踱了两步,来到前三甲中间,“这比赛还有一刻结束时,排名次序是褐船第一,蓝船第二,白船第三,三艘船没有结构上的变化,为什么比赛结束时,排名次序却变成了白船第一,蓝船第二,褐船第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产生这样大的变化?”
事实上,不止张主事好奇,这观赛亭中,全程旁观了此次模型船大赛的人,哪个不好奇!
就连参赛者本人,也抓肝挠心地想知道原因。
“哼!”唐镜气急败坏地咕哝了一声,“一定是他运气好……”
“你说什么?”张主事停下来,看向唐镜。
唐镜赶紧闭上嘴巴,他可不希望在大官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褐船的制造者吧,”张主事想起来刚才听到唐镜和温二宝争执,“唐氏工场的唐什么来着?”
“唐镜。”唐镜连忙答道,“回、回禀张大爷。”
周围静了一静,众人不约而同地躁动起来——忍笑忍得很辛苦。
唐镜满脸通红:“张大人。”
他想叫老爷,又想叫大人,一个嘴瓢,就变成了“张大爷”!
张主事只是笑了笑,道:“你的机关桅杆做得很巧妙,利用了玄武湖湖心水流向岸边流动的自然条件,一般人注意不到这一点。”
唐镜的脸更红了。
温二宝想说话,被温榆拦住。
张主事转过身,问道:“温榆,看来,只有你能解答张某的疑惑了,你来说说,你那艘船,到底是怎么逆袭到第一位的?”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温榆身上。
蓝衣少年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温榆的目光向上看去,用食指指节蹭了蹭脸颊,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其实很简单……因为湖边的湖水是往湖心流的,和湖心的水流方向正好相反,越过一定限度,褐船就进入了逆水状态,这时它的风帆已经降下,也无法利用风力,不仅不能前进,还会回流。”
唐镜一惊,条件反射地抬头看温榆:“你、你既然知道会回流,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画出那样的设计图?
这话要是说出来,无异于在主考官面前暴|露自己作弊,唐镜赶忙把嘴巴捂住了。
温榆笑了笑,没有揭穿唐镜。
“实验嘛,本就有很多失败的,不过,经过多次实验,我也发现了一个道理,就是没有一种靠谱的外力,靠风力,湖中心有旋风,靠水力,水流方向多变,靠谁都不行,只能靠自己调整。”
“所以我做了一个类似于翻车的结构,在船舱里。”
温榆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转,仿佛画出一个能够随水力滚动的水轮。
“这个结构能够让模型船在逆流的时候行进速度最快,所以,当船只进入最后角逐环节时,正好处于逆流中,我的白船就跑到前面去了。”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
张主事捋了捋薄须,思索了一下:“可是,你说的这个结构,在顺流的情况下,怎么控制它不倒退呢?”
蓝衣少年也疑惑,如果做一个翻车结构,利用水轮带动船桨之类的动力构件,确实可以在逆流的时候加速前进,超过其他人。
那顺流时候怎么办?岂不是往回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