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悠:……

他快恶心死了。

也快气死了。

自打坐在这里,他就一句话都说不上,而其他人经历丰富,能聊得很多,脑子也转得快,随便一句话就能逗景晚月和小发糕开心,让景晚月那张总是清冷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他却不能。

他没有丰富精彩的经历,没有插科打诨的本事,连名字都普普通通,跟景晚月……合不到一起去。

旁人眼里自然也没有他——包括小发糕,被那两个狗男人围着,又被一个接一个的礼物打动,现在都不太能瞧见他了。

他的拳头在桌面下攥了又攥,不断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冷静,无意瞧见手边有一小盅,打开一看,其中乃是卧了半盅冰块,正释放着寒气与幽香的清水。

不正是一件能令人冷静的东西么?

他当即端起小盅,仰头猛灌了一口。

冰水下肚,从嗓子直凉到胃,舒服多了,正准备再来一口,却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所有人向他望过来,一张张脸像是定住了,都是吃惊的表情。

穆悠:???

无边寂静中,小发糕轻轻地说:“这个水不是喝的。”

穆悠微怔,接着脸“腾”地一红,众人亦十分尴尬。

但小发糕是小孩子,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只知道旁人不会他就应该教,便从自己的凳上蹦下来,走到穆悠身边踮起脚,伸出小手揭开旁边另一个小盅的盅盖。

其中白白绒绒的,像是什么糕,上头洒满了花瓣、果干和一些不知名的粉末。

“这是冰镇百花香糕,吃的时候要用冰水激一下,但是不能激得太早,否则黏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小发糕双手捧着冰水盅,轻轻倒入糕内,“呲啦”声起,白色的冰烟冒出,更加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

他笑起来,双手捧着递给穆悠,说:“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孩子亲手给,穆悠自然要接过来,还要疼爱地摸他的脑顶,对他说谢谢。等到小发糕坐回位子上探头问他好不好吃甜不甜的时候,他还得装模作样地吃一口,然后说好吃,很甜。

……甜个鬼。

他心里都快苦死了。

看来这什么百花糕肯定也是是个人都吃过且会吃的东西,但他不会。

他不是人。

在这些家伙面前,他穆悠算什么人。

穆悠的脸很烫,一口气憋在胸口,旁人已经过去这茬开始聊别的了,他却仍沉浸着,加上先前种种,他久违地又想起了被所有人抛下,所有人径自高兴,唯独他黯然的感觉。

尤其这些人是景晚月和他的家人,那种感觉便越发地强烈,越发地令他难以忍受。

一时便如芒刺在背,天生的反骨被触动,他“唰”地站起来,说:“我有事,先走了。”

说笑的众人再一次停下,连小发糕都意外地仰头看他。穆悠却不管不顾,不待主人家应允便直接转身走了。

景晚月垂下眼帘,众人神情各异,小发糕又从凳上跳下来,追向穆悠。

“发糕。”景晚月压着语气制止。

小发糕回过头认真地说:“爹爹他好像生气了,我去跟他说不要生气,我不乱跑,马上就回来。”

景晚月无可奈何,小发糕便转身继续追,可穆悠个儿高腿长,这么一耽搁门口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小发糕又扑腾着两条小腿来到院外,夜色浓重,眼前除了灯影什么也没有。

他有点着急,两手张开拢在嘴边大声喊:“疯狗哥哥!疯狗哥哥你在吗?你不要生气呀!疯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