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够狠了吗

这是一场战斗。

赌上大丫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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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预告片得到反响的余韵过了,剧组很快陷入了新的困难。

那就是女主角周忆宁的戏份,直到现在还是毫无进展。

孔游那个愁啊,嘴皮子都快吧嗒破了,有时候一条卡了十几遍还没过,气得他脑门子差点冒冥火,但看小姑娘那个噤若寒蝉的样子,他又不忍心真的说什么重话。

作为女主角,蔺秋这一角色的成长线是本剧极大的一个高光点。她从娇憨不知世事的少女到最后背后操纵一切的谋士,甚至文章最后废掉傀儡皇帝自己上位,成为历史上第二位旷古女帝,这其中的变化是相当剧烈的。

“如果连第二阶段的成长线都拍不出来,第三阶段你要怎么进行?”孔游苦口婆心地说,“为什么就是理解不了?你开始为你的遭遇感到愤怒,你认为这一切不公平,你开始从内心里产生反抗的意识,即使你什么都做不了,但你想改变并愿意付出你的所有。不是导演想说你什么,忆宁。如果你到了现在,镜头前还是只想着保持最漂亮的状态,而不是最贴角色的状态,你以后不会有进步的!”

他连角色名都没有叫,口气相当严肃。

这是《江山困》剧组以来第一次持续时间这么长的卡戏,连带着打乱了后面几天的排戏,这种规模的剧组,延迟一天就是几十万花出去,更别提边拍边播的模式本来就对时间卡的极紧,周忆宁沮丧的背都挺不直,在剧组的小马扎上偷偷抹眼泪。

沈潜在旁边踌躇了好一阵,还是没敢过去,很是纠结。

他一个和女主角演感情戏都奇怪的,也没跟女孩子怎么交往过,怕说错话。

柏生没那么多顾虑,“唰”一声蹬着小平衡车就过去了。

周忆宁听到动静,把头抬起来,那小脸委屈的,梨花带雨,她看着柏生,很低落地说:“是我的问题,不用安慰……”

柏生突然开口,歪了歪脑袋:“晚上想吃烧烤吗?”

周忆宁被她妈管的可严,烧烤一年吃不了几顿,上次剧组团建的时候她妈那个脸色臭的,最后周忆宁也只是怯怯地拿了几串香菇四季豆,还没敢吃全。

周忆宁没想到他过来是为了问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晚上有饭局,和广告商。”

她知道柏生问她应该是想让她放松放松。

“广告商?导演安排的?”柏生蹙眉,“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只有我和燕燕姐去。”周忆宁也侧了侧头,道:“不是导演联系的,是我妈妈的渠道,应该是一些女性用品的广告吧?才没有邀请你们。”

燕燕姐就是排排睡.jpg中的第三只水獭,在剧中饰演一个貌美丫鬟,长相偏妖艳成熟那块儿的,很喜欢搂着周忆宁到处跑。

柏生的眉毛蹙得更深了。

虽然他当明星时日尚短,但以前也对娱乐圈的水深程度略知一二。这广告商饭局就叫两个女性主演去,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但他只是换了个话题,道:“现在感觉还好吗?”

周忆宁勉强扯了扯嘴角,只说:“我也不知道……”

她听得明白导演的话。完全明白。可她就是表达不出那样的感觉。愤怒,是什么样的愤怒呢?不公平,又是什么样的不公平?

她几年前可能还偶尔有这种情绪,现在却好像全盘消失了,她只要听话,妈妈就不会生气,只要什么都顺着妈妈的意思去做,就是她最好的选择,她要怎么才是愤怒,要怎么才是反抗?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从前不觉得,可在剧组里待久了,周忆宁其实有些时候宁愿在这里过夜,也不想回到酒店。

……因为剧组里,有喜欢她的哥哥姐姐,有爱护她的人,但回到酒店,她却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没有时刻得体是错,表情管理不好是错,拍戏出了错更是错上加错,丢人现眼,母亲说这是希望她好,但她却时常在亲人本该温暖的目光中感到无地自容。

脑壳上一热。

她抬头,柏生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是笑的很轻松,“会好的。”

明明什么也没说,周忆宁却更想哭了:“……qaq”

“你晚上在哪里吃饭?”孔游在那边拿着大喇叭吼集合了,柏生蹬着小平衡车临走时,随口问了一句,“地址记得发我。”

周忆宁不明白为什么要发,但她还是下意识愣愣地应了:“好。”

方圆就纳闷了:“你又跑过去干啥?”

柏生用他机灵的脑袋瓜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能和经纪人细说:“看到她穿的衣服没?”

方圆:“看到了。咋了?”

柏生:“我怕她窜稀。”

方圆:“……………………”

他愿尊称柏生一声,娱乐圈抗洪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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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的饭局。

周忆宁坐在那,如坐针毡。

说是广告商要来讨论合作,可一大群男人又是喝酒又是划拳,室内烟雾缭绕的,甚至都没人开窗,她被呛得感觉浑身都是烟味儿,难受得紧。

燕燕姐原本进来时还笑容得体,现在却脸色越变越紧绷了。

她有些慌的看了眼经纪人,她母亲满面笑容,跟广告商高声交谈着:“唉,我这女儿不成器,都出道好几年了,也就演演什么偶像剧啊,最近那部剧表现那叫一个差劲……”

“你怎么不喝啊?”旁边满口黄牙的啤酒肚男人凑过来,笑得有点促狭,“是不是不给面子?”

周忆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拿起酒杯,就被旁边的燕燕姐按下了。

“宁宁还小,”燕燕姐微笑道:“我替她喝吧。”

那男人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也行,也行,我不挑。”

酒席中途,燕燕姐突然起身,让她跟自己换个位置,周忆宁坐到了旁边,总觉得心头又泛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最左边那个男人又说了个黄色笑话,全桌哄堂大笑,那男人笑着把带有深意的视线投向她,她不适地皱起了眉,求助的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绷着脸,眼神似有警告。

周忆宁明白了。

于是也顺从地微笑了起来。

在一众令人作呕的视线中,她想起了她妈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女人当演员,青春饭能吃几年?能利用的就利用,被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在娱乐圈就是要学会隐忍,学会圆滑,学会顺从。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做了,没事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可为什么她心里这莫名的感受却越来越翻涌?她觉得这不公平,她有些愤怒,但这愤怒却是软弱的,她,她……

一双手借着桌布的掩盖,放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突然抬头,对上了旁边那中年男人若无其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