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郗羽大致也是明白的。晚餐是一食三餐中最重要的那顿,如果两个性别不同的未婚男女一起出去吃晚餐,那这两人之间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不一样的交情——如果在美国,这点交情几乎可以等同于暧昧了;中国就算保守一些,也会有些言外之意。至少郗羽在美国这些年,从来不和任何异性单独出去吃晚餐。
郗羽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我问问教授,看他的判断。”
“当然要问他了。对了,李教授对程茵是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我没有和他聊过这个话题。”
在若干年“和异性划清界限”的生活中,郗羽完全已经养成了“对别人私生活没兴趣”的性格,所以有意无意忽略了李泽文和程茵的明显还不错的交情。
“是你没问吧?你问了我觉得他会告诉你的,”赵蔚敏锐地戳穿她,“李教授对程茵的看法绝对很重要。在你和潘越之间,程茵的身影时隐时现……这不会是巧合。对程茵,李教授肯定有自己的判断。”
“明白。”郗羽点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赵蔚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目光端肃地盯着屏幕这边的郗羽,“你希望这件案子有什么结果?”
郗羽沉默下来。她手指搁在键盘上,忽然轻微地颤动起来。
赵蔚和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太久,已经很熟悉她的肢体语言了。她斟酌着回答:“如果查明潘越的死是被人谋害,这当然是不坏的结果……我想对你来说是好消息。”
郗羽轻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是逃避责任?想减轻负罪感……是很自私的想法?”
“不,没这回事,”赵蔚打断了他的话,她表情肃然,“你的做法非常正确。就算你的确打算‘逃避责任’也没什么值得羞愧的,是非常正常的心理。潘越的死是你的心结,还是非常严重的心结,打破了你的心态平衡,你内心深处觉得这是你的责任,所以这么多年你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生活,拒绝异性的示好……虽然我们都告诉你潘越之死不是你的责任,但说法仅仅是说法,没有人拿得出任何实证。你需要一个证明,你也应该得到一个证明——这是人类本能的需求,也是合理的诉求,因为知道自己‘没有错’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从郗羽到达美国到现在的这么多年,赵蔚对郗羽来说,一直扮演者领路人的角色——来自赵蔚的安慰让郗羽觉得心口暖和,好像也有勇气面对明天了。
赵蔚顿了顿,表情复杂地看着她:“问题在于,如果潘越真的是自杀,我担心你会太失落……”
郗羽摇头:“没什么关系。我和教授就算没有太大的进展,生活无非是保持原样……”
赵蔚打断她的话:“小白,我就是不希望你保持原样。之前我们没太多机会仔细聊这个问题,我知道你不想听,也知道你读博士太辛苦没时间深想自己的感情问题,但现在时机已经到了。听我说,如果你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打心眼觉得恋爱是件麻烦事,那当然另当别论,可你是有能力去开始一段感情的——别否认,这五年时间我能看出这一点。实际上正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所以你才会自责歉疚,十几年如一日的愧疚,以至于心态失衡。也许人的感情虽然只是大脑的多巴胺催生的,也许现实和时间会摧毁你的感情,也许你恋爱后发现科研才是你的真爱……但你不能否认,爱情本质上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也许美好的程度不如科研上取得重大突破,但那种感觉也绝对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