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但有钱好像也不怎么值得骄傲,于是凡妮莎很没有违和地接受了。
没借到钱,也编不下去故事,凡妮莎的写小说之路,似乎走到陌路了。
不止如此,夏洛蒂很担忧连续熬夜的凡妮莎。凡妮莎病好不久,夏洛蒂怕极了她再次感染伤寒,巴不得她天天早睡晚起,健康作息。
但她劝了几次,凡妮莎表面应是,背地里却屡教不改。
夏
洛蒂很是苦恼。
但夏洛蒂很快没功夫烦心这样的小事了。
因为布伦威尔姨妈从约克郡赶了过来。
布伦威尔姨妈是布伦威尔夫人——夏洛蒂她们母亲的妹妹。夏洛蒂五岁的时候,母亲因为癌症去世界,勃朗特一人无法照顾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便向妻子的娘家求助。
早年丧子的布伦威尔姨妈回应了这份请求,她只身一人,来到了霍沃思这个穷山沟,负责起勃朗特一家的日常家务。
几年后,夏洛蒂和艾米莉足以独立自主,布伦威尔姨妈便收拾收拾包袱,默默地回到了约克郡,仿佛她从没有出现过,也从没有为如今井井有条的勃朗特家付出哪怕一点努力似的。
可如今,她又来了,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敲响了勃朗特的家门。
来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披了件咖色的坎肩,带着些伤寒用药,以及她小心翼翼的问询。
“我前些日子收到了帕特里克的来信,信里说凡妮莎生了大病,他已经把她从学校接了回来。我心里急得要死,给帕特里克写了一封又一封信,可一封回信都没收到,我想着、我想着——”布伦威尔姨妈的声音哽咽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被某个糟糕的念头纠缠着,“我想着,凡妮莎——最像姐姐的凡妮莎会不会连这点也像极了……”
布伦威尔姨妈兴许是触景生情,她愈加悲从中来,抽噎声也愈来愈响。
夏洛蒂几次三番想要张嘴解释,都被布伦威尔姨妈的抽噎声打断了。
突然,她捕捉到凡妮莎的身影,后者刚从楼梯上下来,夏洛蒂忙朝她招了招手,招呼凡妮莎过来。
凡妮莎心里纳闷,但依旧很乖巧的走了过来。等走到近前,凡妮莎便立刻明悟,她开口道。
“您在说什么呀?布伦威尔姨妈?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
布伦威尔姨妈一愣。怀有那样死亡揣测的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当她定眼细瞧,凡妮莎依旧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她也穿了身黑色的修女式长裙,从脖颈直直盖到脚踝,这让她显得更加纤瘦了。
苍白的脸蛋上泛着不健康的血色,金色的发编织成辫,自然地从垂到胸前灰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却不
给人以审视的感觉,嘴唇很小,唇色也很淡。她相当漂亮、相当柔和、相当地像她缠绵病榻的姐姐。
但和姐姐不同,她是活着的。
一直以来,因为对凡妮莎病情了无音信而产生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消弭了。
布伦威尔姨妈心头大定。兴许是因为快要磨损的神经终于消停了,布伦威尔姨妈感到疲惫极了,她身体一软,竟差点没站稳。
夏洛蒂心细眼尖:“凡妮莎,快快搀着姨妈去卧室里休息休息吧。”
勃朗特家虽说是个二层小洋楼。但这幢房子说到底是教区免费给牧师先生勃朗特分发的公用房,听起来洋气,其实并不怎么美好。房间数目并不多,所用的木材不算上等,这就导致了勃朗特家招待客人的捉襟见肘——他们没有多余的能用的客房。
确实用空着的房间,然而一圈圈下来,不是房顶漏了雨,乌鸦筑了巢,便是墙壁缺了洞,老鼠安了家。
唯一的一个储物间相当杂乱,布伦威尔姨妈来得匆忙,她们根本来不及收拾。
凡妮莎最终把布伦威尔姨妈带到了她的阁楼。她又托小帕特里克在阁楼里支了一张床,小帕特里克嘟嘟囔囔的,“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豪斯酒吧——”
凡妮莎剜了他一眼,又加随口许下空头支票,“等我有钱。”
小帕特里克立刻改口,在阁楼里又支了一张床,顺便又如凡妮莎的愿,叫夏洛蒂和艾米莉帮忙收拾客房。
“布伦威尔姨妈,您就先在这里休息会吧,房间要收拾干净还要一段时间呢。”
一边说着,凡妮莎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件睡衣,递给布伦威尔姨妈,“或许您可以先换件衣服,我注意到您裙子下摆有些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