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前世,要是从前原胥带过的兵见到老大这副模样,大约是不能信的,至少眼睛珠子得脱眶。原胥从不在人面前慌乱,天生肤色黑,看起来总像是沉着脸,所以前世哪怕他也生的俊俏,却从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男人,女人,一个都没。
前世更没人见过原胥会说这样的软话。毕竟是刀枪血雨中锻炼出来的人,手指扣动扳机时从不曾眨眼,更不会心软。
但今夜原胥就是慌了。
“师尊……你,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哪里?你说句话。”
原胥胡乱地用喊着庚桑画名字,俯身,更紧地以自家胸膛贴紧庚桑画心口,试图用体温温暖这个人。他甚至不断起身,拿掌心按压庚桑画心口,试图做心脏起搏。
一时间,原胥甚至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修仙者。
银雪楼内,被原胥压住的庚桑画一动不动,血色瞳孔内似有残阳余烬。肉身内每寸肌肤都被血染红,筋脉俱断,那两片永远笑吟吟讥诮的薄唇此刻也泛起不祥的灰紫色。
“师尊——!”
在又一次心脏按压起搏失败后,原胥颓然地闭眼,喉间几近哽咽。
更漏迟迟,风雪忽来。
从不燃烛火的银雪楼内风声乍起,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钟鼓声随风声送入原胥耳内,似乎山谷中居住的内门弟子有人正在练习琴咒术。
这咒术声唤醒了原胥。
原胥抬头,勉力定了定神,重新将庚桑画抱在膝头盘膝而坐。一炷香后,室内白雪飘飞,不知不知觉已积雪三尺,原胥和庚桑画都被埋在白雪内。雪挂满了原胥发丝肩头,两道飞扬剑眉凝霜,微垂的睫毛下一根根都是冰与霜。
漫天飞雪被强行禁锢于这座银雪楼内,无处可去,只能被迫铺陈出足够两人卧的雪床。
原胥抱着庚桑画盘坐在雪床上,每当庚桑画体内失血,雪床便会肉眼可见地增厚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