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依旧将唇悬于面前青年的嘴唇之上,故意让自己吐息的热气洒在这个被他吓得半张着嘴的人面庞上。
不过是毫厘的距离,是当郑海川稍稍反应过来抿住嘴唇时,两个人的唇缘都能再擦过的亲昵角度。
就在刚刚,在心中的那股冲动被实践之后。
祁聿突然不想委屈自己了。
嘴唇交叠的触感干燥而质涩,泛起皮的干裂甚至让祁聿吃到了一丝刺痛。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吻,令祁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内心并不想真的和面前这个人分道扬镳。
一点也不想。
尽管这个人什么都不懂,尽管这个人做起事来总是笨得让他无语,尽管这个人也许根本不喜欢男人,但他依旧无法将自己的视线和心神从郑海川身上抽离开。
莫说是抽离开了,这憨子每在他面前多闹腾一秒,他心中的藩篱就会多崩掉一根。直到无法再克制自己想要亲吻上去,想要将人压在身下做更多恶劣又亲密的事情的冲动。
祁聿不知道别人喜欢上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于他而言,这个夏天他的情窦才初初被一个人野蛮地用扛拧钢筋的手掰开。终年累积的冰雪在热烘烘的炙烤下土崩瓦解,他以往可以抵挡抗拒任何事物诱惑的心,却防不了一个郑海川。
防不了,那便不防了。
他祁聿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给过这憨子无数次机会了,但这人还是要往他身边凑,还总是要用那副表情那种眼神那样让人受不了的情态来搅乱他的生活。
像是无知无觉,又像是有恃无恐。
祁聿起初是有一些想要给面前这傻子一点教训、吓一吓他的心思的。但感受到掌心簌簌不止的颤动,和面前僵直却又老实到没有任何反抗动作的健壮身体,他心里只剩下另外的燥意。
“……郑海川。”
若非时机不对,祁聿的燥可以有更简单直白的解决方式。
但此刻,祁聿只能有些遗憾地撤回手掌,在郑海川迷茫又震愕地看过来时,留下一句——
“你好好考虑一下。”
*
郑海川不知道祁聿要自己‘考虑’什么。
事实上,在祁聿亲了他那一口之后,郑海川的脑子就处于一团浆糊中。
直到他抱着熟睡的小禾苗回到家,躺在自家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时,他还在想——律医生,是和他亲嘴儿了吧?
不是不小心碰着的,是特地嘴对嘴亲的那种。
郑海川不知道律医生为什么会对他做这种事。又或者说,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丢丢朦朦胧胧的猜想,但却不敢往那去细琢磨。
第二天还要上工,郑海川试图闭上眼睡觉。
黑暗里,眼睛不能视物,其他的感官放大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郑海川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那个安静的病房中被微凉的手掌捂住了双眼。他只能凭借五感和胡思乱想,来描绘自己看不到的外界情景。
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窜出不久之前在派出所里曾经看到的一幕——一个小男生被另外一个男孩抱着啃,两个人黏黏腻腻,好似要搂化成一个人似的。
郑海川不知不觉就把其中一个男孩的脸代换成了祁聿,而他仿佛就是被律医生抱着啃的那一个。
今晚在病房中的情景似乎从另一种角度在他面前延展开,郑海川感觉自己的嘴唇上好像还残留着一抹沁凉,带着冷冽的松针气息,扎得人晕晕乎乎的。
郑海川读书时从来不觉得自己记性好,但今天晚上祁聿的一举一动此时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一直滚动。
律医生单手抱着小禾苗朝他走来的样子,律医生似笑非笑地让他脱了衣服的样子,律医生垂眸认真给他上药的样子,律医生挑着眉问他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的样子。
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