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谢流水伸出手,弹了一下小云的额头:“美死你!你屁事不管,我累死累活,才不干呢!”
“为什么啊?”小行云伸手想捂住自己的前额,被谢流水拉住,摁回大腿两侧,他急切地在心中嚷嚷,“反正你不正想这样吗?我最后只要我妹妹,其他所有事都可以由你来做决定……”
“我做不了决定。”谢流水抓紧小云的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觉得有一个人该杀,你听我的,杀掉了,事后那个人只会来报复你,不会来报复我。我为你做的任何决定,都将影响你,甚至可能会影响你一辈子。”
“那你帮我做有好影响的决定不就行了。”
谢流水哭笑不得:“我不是你,就算再怎么为你好,我也没办法全身心地站到你的角度上去,这是你的人生,要由你自己来做决定,不能靠我,懂吗?”
“不懂!我什么也不知道,不会做决定。”小行云赌气地甩开谢流水的手,睁开眼睛,贪婪地看着四处,却大失所望,二楼比一楼更破,像楼房中的耄耋老人,年久失修的木地板好似得了关节炎,走一步,就吱呀乱叫。那小二撩开黄不拉几的门帘,请道:
“两位,里边坐。上茶——”
小行云走进来,厅堂内很大,堂上悬一匾额,歪七扭八地写了三个大字:诳语屋。
“黑三哥,我们坐靠窗那如何?今天我请,您近来神出鬼没,是不是有……有什么大变动了?”
小行云渐渐上了道,板着一张脸,不温不火地回道:“先喝茶。”
“得,先喝茶先喝茶,还是黑三哥您守规矩。”
小行云觉得唐九不好玩了,不爱理他,自个儿朝窗外看风景,不远处就是那吹糖人的石桥,五色石的桥身,斑斓有色,很是好看,从这望过去,桥上桥下一览无余,谢流水在身后笑了一下:“老茶馆还真是搬了个好地方。”
没想到小行云有模有样学着说了,唐九皮笑肉不笑地接道:“可不是,青胆、黄肝、赤血、白皮、黑发,五色俱全,是谓斑斓。”
小行云张口要问,谢流水赶紧拉了他一把:“你别张口,五色惨案很出名,在这‘听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你一问我们就露馅了。”
小行云悻悻地闭了嘴,心中道:“那是什么东西?好玩吗?”
“不好玩,有五个违背茶楼规矩的家伙,被挖胆、剖肝、放血、剥皮、削脑袋,在那桥下处决了。你要是不好好听我的话,就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我倒是想都听流水君的话,可是,你不让我听。”
谢流水轻轻地揪住小行云:“你让我不要拿你当傻瓜,可以,但你也不能把别人当傻瓜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行云显得有些局促:“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
“不管是你的哪一面,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听别人摆布,你之所以会想要我来决定一切,只是因为你想更多地认识我……”
“哼,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给了你个封号,你就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谁想要认识你……”
谢流水笑了笑,半飘半倚着阑干,答非所问道:“我祖母总爱唠叨,叫我们一定要记着她,她说世间的死有两层,第一层是的灭亡,第二层是世人的忘却。反过来说,活也有两层,第一层是出生,第二层是相识。你从来只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你想要认识别人,想要别人记住你,想建立你自己的生活,最后代替掉另一个自己,成为主人格,而我,自然是你最好的利用工具,不是吗?”
“是,是!是又怎么样?那你要我如何,乖乖等着那家伙来消灭我?我不想没日没夜回忆那些尸体!不想每次轮到我就是痛醒又饿昏,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不行吗?只许他逃避痛苦,不许我得见天光?哦,我就是个垃圾袋子,活该对吗?是了……是了,你喜欢他,你们才是一伙的!就想弄死我,你滚开——”
小行云骤然情绪失控,脖颈发红,像喘不上气了一样,谢流水赶紧稳住他,一手扣住合谷穴,一手轻按华盖穴,别让对面的唐九看出端倪。小行云喘了一阵,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可神色萎靡,仿佛精疲力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