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神鹰汗国的大妃是汉人,当年苏日可汗还是太子的时候,定要娶汉女为正妃,在他们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他,让他娶了。”皇甫潇的声音低沉,娓娓而谈,悦耳动听,“他们的大妃相当于我们大燕的皇后,明月公主为她所出,她还有嫡亲的兄长和弟弟,另外有个兄长幼时夭折。”对于与大燕帝国相邻的两大强国神鹰汗国和蒙兀帝国,他都掌握详细的情报,可以随时提出来。
老王妃高兴地拍了拍儿子的手:“那就好。都说女儿肖母,既是汉女所出,一定也像咱们中原的姑娘,既然她母亲那么能生,这位公主多半也是个好生养的。什么家国大事,我这个老婆子都不懂,只要能让我抱孙子,那就是好媳妇。”
下面站着的一屋子环肥燕瘦都很尴尬,皇甫潇有些无奈:“儿女缘都是天定的,母妃不必太忧心了。儿子还年轻,再等等,总会有的。”
老王妃叹了口气:“你都快三十了,人家命好的,连孙子都快有了,唉”她越说越伤感,有些心灰意冷地放开了儿子的手。
皇甫潇十六岁成婚,一年之内娶回来一正妃两侧妃,后来又按制陆续纳了三位夫人四位孺人,却个个都没动静。她心急抱孙子,又给儿子选了几个侍妾,王妃侧妃那些夫人孺人也争先恐后地把陪嫁丫鬟开了脸,抬成通房,这么多女人,这些年来却一个都没怀上。宫里有太医,每旬都要来王府请平安脉,老王妃顾不得脸面,私下仔细问过,得知儿子并没有问题,身子很康健,那就是那些女人的肚子不争气了。可问题到底在哪儿,她也不知道,求神问卜改风水,什么招都使过了,却仍然盼不来个孙子,让她一想起就伤心,总觉得对不起去世的老王爷,对不起列祖列宗。
皇甫潇见母亲难过,赶紧搀住她,温和地说:“母妃,儿子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老王妃的思绪马上就转过来了,着急地下了炕:“快快,让他们摆饭。”
宋妈妈笑道:“王爷回来时,奴婢就让他们通知厨房了,现在已经摆好,就等老王妃和王爷过去。”
“好好。”老王妃高兴地在儿子的搀扶下去了偏厅。
除了侧妃杨氏和韩氏外,其他夫人孺人都行礼告退,各自回去用晚膳。老王妃与皇甫潇在桌边坐下,杨氏和韩氏站在旁边侍候。
安静地吃完饭,皇甫潇陪母亲坐着喝茶。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老王妃见到的儿子永远都是温和儒雅,体贴孝顺。
看着儿子俊朗的脸,老王妃叹道:“本来,安阳王氏想再嫁个女儿来做你的继妃,我想着你前头那个媳妇又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并没有必须再从王氏娶个女儿进门的道理,只是一时找不到由头推拒,现在好了,你必须娶人家的公主,这是国事,万没有因私废公的道理,正是两全其美。”
当年,皇甫潇娶安阳王氏的长房嫡长女为正妃,让本来想娶本家侄女的老王妃有些不快,但这是老王爷定的,老王妃只好接受。
那位勇毅亲王世子正妃王氏端庄贤惠,管家理事雷厉风行,进门没几日就看出婆婆天真纯善,那起子刁奴明面上恭敬,暗地里欺哄瞒骗,后院表面上花团锦簇,实则处处隐患。王氏虽然想等一段时间再考虑要不要接手管家,可老王爷却果断地把管家权给了她,让老王妃很不开心,不过她习惯了听丈夫和儿子的话,所以气了两天就丢开手了,只一门心思想着抱孙子。谁知王氏始终不孕,只得看着王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渐渐忧郁成疾。先勇毅亲王勤劳国事,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办完丧事后,王氏也倒下了,很快一病不起,跟着去世。
总的来说,老王妃对这个早逝的媳妇是满意的,但是不孕这件事却是沉甸甸的石头,始终压在她心上,让她对安阳王氏的女儿充满疑虑,不愿再娶进来。赵相的孙女即将进宫当皇后,也不肯再将赵氏的女儿嫁进勇毅王府做继室。在这当口,听到儿子要娶邻国的嫡出公主为正妃,老王妃很是高兴,只要有“好生养”这条优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皇甫潇看着喜上眉梢的母亲,只能在心里叹气。他从懂事起就知道父王与母妃恩爱非常,母妃美丽活泼天性纯良,嫁进王府后,被父王保护得风雨不透,一点儿也没沾染黑暗肮脏的东西。父王虽然也按制纳了侧妃,被先帝和太后赏了夫人孺人,却大多是摆设。父王从来不让母妃伤心,虽然子嗣上同样艰难,却从来一手挡着外界的压力,不让母妃难过。母妃进门十年才生下他,父王也终于松了口气。父王病重,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王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父王谆谆叮嘱他要好好孝顺母妃,不能让她有半点儿不开心,又拉着母妃的手,温柔地劝她“不要哭”。他很羡慕父王与母妃之间的感情,也很清楚母妃天真纯良了一辈子,始终没学会机变诡诈,也不需要学,以前是父王护着她,现在当然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