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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涘——!”

被强行从织梦术中扯出来的谢灵欢一脸怒容,咆哮着从血娑婆花中探出半个小身子,双臂大张,口中怒吼不已。

血渊深处,崖涘眉目低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谢灵欢奋力双手一撑,跳出血娑婆沙华的花朵,寸许长的魂体飘荡于血渊上空,瞬息间凝聚成型。等他冲到崖涘面前时,已经又是个长身玉立的小少年。

“你为什么要扯我出来?”谢灵欢挥舞着拳头,恨不能一拳头挥到崖涘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他须还在那里受罪!”

“花清澪于瑶池畔被撞破苟合,是既定的线,不可逆。那是道争爆发的因,也是你与他二人分离万年的因。因果相缠,因因相续,你不能去动那个因。”崖涘顿了顿,又特地强调道:“哪怕你是神,也不能妄动因果线中的棋子。”

“因果,又是因果!”谢灵欢怒不可遏。“我为何不能扯断它?它本就是错的!”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崖涘笑得奇异,笑声渐渐地漫过忘川,扬起在虚空里。“天杀局是鸿钧老祖定下的,源头还在上古洪荒,谁也动不得。动了,此方小世界便会彻底灰飞烟灭,诸天凡尘,都会化作星砂。你,赌得起吗?”

谢灵欢沉默。三息后,他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地对崖涘道:“差不多就到这里吧!你也赶紧拉他出来。织梦术再耽搁下去,他须受不得。”

“这就受不得了?”崖涘立在不断飞旋流转的雪白优昙中央,淡淡地道:“想要走成神路,受辱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那是你以为!”谢灵欢怒道:“再说了,他若当真想要成神,我护着他便是,何必非得逼他一五一十地走这条冤枉路?”

“你看不得他受罪?”崖涘终于撩起眼皮,口吻越发淡漠。“到底是他受不得,还是你舍不得?”

谢灵欢负气扭头,忿忿地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这两者,当然不同。”崖涘轻轻拨动指尖飞旋的雪色优昙,银雪一般飞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阿渊,你我都是天生为神,或许不曾走过这样的成神路。但是凤凰儿于三十三天外黑海炼狱,所历穿心之苦,或许……你亦曾感同身受。”

当年道争是无情道赢了。极情道一败涂地,凤华帝尊被驱逐出凤宫。在对战中,崖涘一剑伤了他,下令命后辈小仙押送凤华到三十三天外的黑海炼狱。

天狱不比幽冥地狱,在天狱中,所有的苦都是此方天地所凝聚的极致。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千年囚禁,万千条锁链穿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