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沉感到了一阵的后怕。他想不到,如果自己不知冬季恶化的事,傻傻地真等到轻岳教发展到那地步,才来到京城找裴叙,所闻的是裴叙死讯,又该是什么场景。

他从未那么感谢过幼年那从天而降的神仙功法。

他想,自己与裴叙的缘分大抵是天注定,所以才叫他的内力恰好能治裴叙的病,而他也恰好阴差阳错地与裴叙相逢。

现在,裴叙肯无所顾忌地待他好,其实是件好事,这说明裴叙也相信了病能治好。

可偏生,段宁沉的胸口就是堵得慌,眼睛也涩涩的,大抵是因为不自主忆起的百药谷主说的裴叙受的那些苦。

他埋头狂吃,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面含糊不清地道:“小叙王府的厨子手艺真是太好了!其他地方拍马都不能及!”

他化悲伤为食欲,难得吃了个十成饱,桌上被他打包的菜被全都吃光了。裴叙遣人来收拾桌子,特意嘱咐从侧门走,送还碗筷——这个点,怕是可能遇上来送药的曲嬷嬷。

随后,侍从来汇报说,沐浴的热水都备好了——这段时间,热水都是备的两份。两人分别在不同房间洗。

裴叙起身出门,刚走到门前,段宁沉连忙叫住了他。

“小叙,我还是用冷水洗澡吧。用热水洗,我总会……有点冲动。之前按摩时,不知你病情严重……现在不能再那样了。”

裴叙的手指扶在门板上,停顿了一下,随后打开了门,说道:“这种事随你,不必向我报备。”

然而,不管他今晚是否决定要心无旁骛地按摩,他都注定无法做多余的事了,因为裴叙沐浴还没回来,曲嬷嬷就端着药,守在了门前。

裴叙回来后,她也跟着进了门,关切的目光一直放在裴叙身上,就完全没看段宁沉一眼。

裴叙喝完药后,脱去了靴子,在床上躺下,段宁沉走到了床前。曲嬷嬷好像才发现屋内有段宁沉这么一号人。

“宁端是专门负责为小主子按摩的吗?”

裴叙阖了眼,感受到热乎乎的掌心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力道适中地按揉了起来,淡声回答道:“宁端是谷主推荐的人。他门派所传功法,于我病情最有益。而他是他的门派中习得最好的那一个。”

曲嬷嬷听着若有所思,眼睛斜了段宁沉英气的侧脸一下,眉头一皱,颇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通常,能有资格做裴叙近侍的都是从无数人才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言行举止得体。

而段宁沉早上在宫中的言行,就连曲嬷嬷也看得出来对方是竭力装成稳重的样子,更别提素来对裴叙上心的太后了。

太后还提到宁端看裴叙的眼神不像是下人看主子的,而裴叙同宁端说话时的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和——这两点,曲嬷嬷丝毫没看出来,但她不怀疑太后的判断。

听太后的意思,她似乎是怀疑宁端就是那魔教教主段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