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端菜的侍从鱼贯而入,依次呈上了精致的菜肴,之后,一队舞女进了大厅,随着声乐而舞动,身姿妙曼,舞态优美,吸引了厅内不少人的目光。
段宁沉自不会去看,他就盯着裴叙的动作看。
裴叙正在吃饭。
恰在这时,丞相端着酒杯走了来,说道:“多谢王爷前来赴宴。下官想要敬王爷两杯,一是为家父,二是下官对王爷的感谢。”
裴叙端起了茶杯,淡淡地道:“本王身体欠佳,用不了酒。以茶代酒可好?”
“王爷请随意。”
裴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旁边的侍从忙又为他添了茶,如此喝了两杯。
下面的宾客们也互相敬酒,推杯换盏,不过除了丞相外,也再没有别人向裴叙敬酒了。
段宁沉看了看独自坐在高位,孤零零用膳的裴叙,又看了看渐渐又热闹起来的台下,不由地皱了皱眉。
裴叙与他们仿佛身处两个世界,身边有堵无形的高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既遗世独立,又形影孤只。
尽管裴叙身份尊贵,可掌握天下人的生死,但……他真的快乐吗?
段宁沉想起了百药谷主所说的裴叙幼时的事,以及当初年夜裴叙被大家伙热热闹闹围起来的情景,亦想到了裴叙清冷的性子,以及从来没有绽开过笑颜。
他的心沉了下来。
席过大半,裴叙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场了。段宁沉将他搀扶到了轮椅上,推着轮椅离开了大厅。
走出一阵,凭借着敏锐的耳力,段宁沉听到大厅那边的声音似乎比之前大了几分——大抵是他们顾忌裴叙在场,没敢放开来。
段宁沉低头看向了裴叙,目光首先便落到了那华美的金冠之上,它上面镶嵌着细小的宝石,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上了马车,段宁沉终于是憋不住,出声询问道:“小叙,你在朝堂是不是待得很不开心?”
“谈不上。”
天气渐渐变冷,但裴叙的身体没有像过去那样变得越来越虚弱。若换作去年,他正襟危坐了那么久,铁定浑身酸痛难忍,难以起身了。可现在,除了微微的腰疼,以及精神的困乏以外,他再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了。
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毒素在慢慢被排出,有时泡药浴,都能看见原本碧绿的药水变成了微微发黑的颜色。
段宁沉又说道:“但是我觉得你不开心。他们好像都怕你,都不敢和你讲话。”
裴叙淡声道:“朝堂与江湖不一样。”
段宁沉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蹭了蹭他的侧脸,低声说道:“小叙不喜欢朝堂,哪天若不想管那些繁重的公务了,就与我一起隐于江湖吧。当初离开山庄私奔时,咱们想了那么多地方,结果一个也没去成。”
“若真有那么一天吧。”裴叙只是道。
段宁沉叹了一声,“倘若小叙的责任感不那么强就好了,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裴叙道:“既同意了与你在一起,那么我会平衡好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