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求饶声顷刻间扭曲成惨叫。那一天聂踏孤当着孩子的面杀光了所有曾经照顾他、关心他、疼爱他的人,那些人上一刻还鲜活,下一刻就惨死横尸,死得没有任何道理。他们的血溅得满地都是,沾了聂踏孤一手,也飞到他怀里小孩的脸上。
宝儿止住了笑容。他没能理解此时此刻眼前的场景所代表的意义,但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那些熟悉的、却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到陌生的脸庞。雨水冲刷着那些变得陌生的脸,将线条全都模糊。
聂踏孤抱着他,一边转身往门外走,一边教他,“看到没有?这就是杀人。以后你也要像爹这样,随心所欲的杀人,不管是你爱的,恨的,仇人还是亲人,只要你兴致来了,他们都要死在你手上。人活在这世界上,无非生与死,所以我们聂家的人,一生只追求一个‘尽兴’——好儿子,你明白了吗?”
宝儿重新被聂踏孤抱回去之后终于有了个名字,冠以聂姓,按族谱排到长字辈,取名长落。
聂长落没能住进聂家主宅。他被父亲抱去了一个离主宅很远的地方,要往山上走很久,一直到快能摸到流云的高处,万丈断崖之上。那里比山腰还要冷,还要静,只有无边寂寥林木和原野,以及孤独立于雾中的小屋。
那是聂长落的住处。
聂长落被换上新的衣服,只薄薄一件单袄,一条棉裤,连鞋也没有。他安安静静缩在冰冷黑暗的小屋角落里坐着,小脸冻得青白也不说话。同时站在小屋里的,有聂踏孤,雾月,白手妇。
雾月是当年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她丢了一条手臂,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下过鲜卑山。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容貌一点没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住容颜,脸和身段看上去还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光鲜亮丽。
“太小了。”雾月开口,声音也像小姑娘似的柔和清亮,“毒种不进去。”
聂踏孤道:“那就再把他养大一点。”
一旁白手妇很是不耐烦的模样,“那为何这么早就抱回来?让那群下人继续养着不就好。”
聂踏孤一笑:“那你倒不如问问自己,当初为何要把他生下来。”
“哼,本想着要是个女孩,就将我的功夫传给她。谁想倒霉生下个男孩,男儿身可做不了我白手妇的徒弟。”
聂踏孤端详着角落里不言不语的聂长落,缓声道,“虽学不来你那掏人心肺的招式,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雾月了然,问:“你之前养的几个蛊都废了?”
聂踏孤:“全废了。所有被种了蛊的人最多不过一个月便会暴毙,那蛊虫比所有幻蛊都要毒,寻常人一旦血开始变黑,很快就会死去。”
雾月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你的蛊已经完全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