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走进门里,问:“郑听雪在哪里。”
这里是孟燃用来制药的房间,常年充斥浓厚药味,也几乎不见光。孟燃就坐在唯一的一张木桌前,他似乎早知沈湛会找上门来,闻言也不回头,只慢慢调着手里的药粉,低声说:“你想见他?”
沈湛握紧手中的怜人,一字一句地说:“他、在、哪。”
孟燃将手中的药粉轻轻放到桌上,接着站起了身。他拢拢衣服,转过来面对沈湛,说,“走吧。”
孟燃的脸看起来苍白没有生息,一副恹恹无味的模样。他看也不看沈湛,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沈湛顿了一下,才转身快步跟上去。
他们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下离开青冈医馆,穿过一排排树荫,走过喧哗的石板小巷,护城河上洒着温柔的春阳,街上人来人往,柳叶飞花吹落。
雪化以后,青冈城再一次焕发生机。
他们走过繁华的街巷,来到郑宅门前。
这座宅子彻底荒了。门前无人打扫,早已落满了灰尘和叶子。大门上挂一把锁,孟燃拿出钥匙,把锁打开,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湛静静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迈出脚步。他握着怜人的手微微抖着,这回却不再是因为蛊毒发作而发抖。那种恐慌到恨不得毁灭一切的心悸感再次袭来,就像他一路从关外奔马飞驰下江北的路上不断生出的那种情绪,掐灭了又生出,生出了再掐灭。
沈湛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初春新生的时节里,他只闻到满地荒凉寂冷。
他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院里的落花无人去扫,已经随着灰尘归为一层花泥。两株腊梅无人照应,却依旧在新的轮回里冒出新叶。不过要看到它们开花,又要等到轮回的末尾去了。
沈湛走进院子,步伐有些不稳。他从这扇门走进这个家无数次,十多年来反复踏入,最常看到的就是满树纯白梅花下,郑听雪一身清简白衣,黑发束成马尾,微微仰头看花的样子。他的目光常常介于专注和神游之间,有时看着花,有时看着天上流云,下巴扬起的角度很温润,不像他冷淡的性格。
郑听雪听到动静,回头看他,说:“你来了。”
沈湛霍地心惊。他陡然呼吸起来,脑海里投射到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了,院子里依旧光秃秃的,郑听雪也没有坐在树坛上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