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二哥元少时竟对自己的马甲枕梦生评价如此之高!元少晴虽知道他素来旷达不羁,有魏晋风度,但也未曾想到,他竟完全不在乎枕梦生的“出身”。
通常来说,画春宫图出道的画师,不会被清高的主流文人画圈子所接受。即使是以画过春宫闻名的唐寅,也是先画传统文人画出名,然后才为生计所迫,不得不画的春宫。
因此,元少晴对元少时都有些肃然起敬了。他出身如此高贵,还能毫无门户之见,不拘一格地推崇春宫画师枕梦生,实在难得。
“胡闹!不要在你妹妹面前胡言乱语!画‘那个东西’的画师也能登大雅之堂么?”瑞王闻言,瞪大了双眼呵斥道。
元少晴听了,忙做出了天真无邪的表情,低下头乖乖地喝着自己的鸽子汤,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父王反应如此之快,定然是也看过‘那个’了。”元少时并不慌乱,反而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既是看过,以父王的眼力,定能看出枕梦生先生的人物画造诣是何等的深厚,并非儿子虚言。
先生画‘那个东西’,想来也是为金银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待先生境遇好转之后,便换个名号,重新亮相,以其功力,还怕得不到那些腐儒的认可吗?”
“还有些歪理。”瑞王一向豁达,也着实认可枕梦生的画作,于是见元少时所言有些道理,闻言便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第一时间就看了,而且还打算晚上和王妃一起再看一遍……
“不过时候不早了,各自回房安置吧。”瑞王又挽尊道。
元少时微微笑了笑,然后大家各自回房就寝不提。
……
东城,许府。
古朴清简的书房里,一位发根灰白,目如鹰隼的中年美男子坐在书桌前,一边用手轻轻撵着精心修剪的胡须,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画册。
——书桌上摆着的,赫然便是精装版的《狸奴玉婢》。
“枕梦生……”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神色有些古怪,似悲似喜,欲笑欲泣。
自己上一次看本子,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三十年?四十年?前世的记忆是那样遥远,早已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而他许玉昆,也已经从刚来到大齐朝的一名寻常农家小儿,变成了执百官之牛耳,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首辅许阁老。经历了连中三元的荣耀,又经历了献庶人之乱的低谷,一生大起大落,许玉昆的心性也早已如渊渟岳峙,泰山崩于前而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