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年道歉道得耳朵都炸起来了,可这是他与贺栖洲商量好的,即使心里憋屈也没办法。“忍一时之气,才能成大事!”辞年嘴里说着对不起,心里却一直默念着这句至理名言。直到傍晚,他才终于口干舌燥地回到竹舍,即使隔了老远,还是能听见身后那串浩浩荡荡的“谢谢贺道长”、“贺道长大好人”。
辞年飞快地打了一桶井水,一口就喝了小半,他把手里的桶给贺栖洲递过去,才想到这人一直就在后面掏钱,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于是立刻把桶抱回怀里,又灌了小半桶,才算彻底解渴。贺栖洲拿出那个被他摸了一下午的钱袋,轻轻在辞年耳边晃了晃,笑道:“空了。”
辞年一把夺过钱袋,看着它空空如也,顿时皱了眉:“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他们坑你呢!你难道是个傻子?多少人我见都没见过!根本没拿过他们东西!还有村东头那个,非说自己还丢了个花瓶,我要什么花瓶!这你也赔给他!还让他再想想还有没有丢的!他们这是拿你当冤大头呢!”
贺栖洲却满不在乎:“当冤大头又怎么了,花钱能让他们闭嘴,我为什么不花?”
辞年住了口,贺栖洲继续道:“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太过夸张的,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合理,便不会提,无非是借机占占便宜,一点农产而已,能花费多少?但是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再招惹偷窃,他们便再没有由头来寻你的麻烦,你才能扶正自己的名声。”
辞年第一次觉得这人与人的相处过于复杂,他思索片刻,问:“那他们要是不认账呢……”
贺栖洲笑笑,突然一抬手,一只灵巧的鸽子不知从哪飞来,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向辞年展示着这雪白的鸟儿,笑道:“我已经把刚才的偿还清单飞鸽传书给村长了。”
辞年目瞪口呆,许久,才道:“我没记错,村长离竹舍也就二百多步的脚程。”
贺栖洲道:“是,但飞鸽传书够帅。”
辞年:“……”
贺栖洲大笑几声,一把揽过辞年的肩膀,带着他就往屋里走:“行了,账还清了,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了,但无论如何,饭还是得吃。明天起,你可就得跟着我修炼了。花了这么多钱,你也争点气,别再去偷村民的鸡了。非要偷……我买几只放在院子里,你来偷了转一圈,再给我放回来就是了。”
辞年听得笑出来:“我偷了,再给你放回来,我有什么毛病吗?”
贺栖洲摇摇头:“你不懂,偷的乐趣,就是贯彻刺激,你要是被我抓着了,我就拿符拍你,这么想想,是不是紧张惊险又刺激?”
辞年哽住:“……你自己偷吧,我上山抓去。”
这天夜里,辞年还是没有留下。把贺栖洲炖的鸡汤喝得一干二净后,他找了个窗户坐了一会,趁着贺栖洲洗碗的空档,一纵身窜入竹林,乘着月色,消失在茫茫的青山之中。贺栖洲立在窗前,看向他离开时留下的足迹,良久,才摇头笑了笑,缓缓关上了竹格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