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丞相一看,立刻吩咐人撤换了瓷杯,又倒了铜壶中的热水:“太傅大人,明知监正拖着病体,您又何必非要让他为难?口口声声的关心……哼,恐怕也没几分诚意。”
“既然叶大人病着,那这茶不喝了也罢。”覃太傅其实没听见这带刺的话,转而向叶怀羽一颔首,“叶大人病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恐怕是府中请去的大夫不够得力,不如这样,老夫与朝中王太医是同乡,关系还算亲和,不如请叶大人随我回去一趟,我派人将王太医请来诊治一番,如何?”
这是开始抢人了!叶怀羽心下一惊,捂着嘴咳得更厉害了。
张丞相却道:“自己用惯了的大夫,突然换了方子,岂不是更耽误事?既然身体抱恙,不如随我去一趟,我府上存着些上好的灵芝山参、丹丸神药,监正大人随我去取了,我再送你回府,如何?”
覃太傅闻言,“咦”了一声,道:“张丞相,你我一饮一食,皆为皇恩所赐,怎么你府上有如此多名贵的宝贝?唉……老夫生活清苦,没什么东西可以赠与叶大人,只能道一声珍重,待我为陛下尽心之余,抽出空了,再去登门拜访。”
叶怀羽又惊又怕,他不敢应太傅的关切,更不敢随丞相离开,左右为难之下,竟心生一计,用力掐了贺栖洲一把,猛地往前一扑,昏死在地。
再睁眼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
贺栖洲立在床边,给他递了杯茶,惊道:“师父……你这是演的,还是真晕了啊?”
叶怀羽翻身下床,接过茶杯猛灌一口,连品茶的礼节都顾不上了,他现在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待缓了一阵,他戚戚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贺栖洲拍拍他的肩:“师父,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叶怀羽手一抖,茶水差点泼出来,他结巴道:“什……什什么事……”
贺栖洲轻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你睡过去的时候,丞相府和太傅府分别送了礼过来。”
叶怀羽浑身一紧,声音都高了八度:“你没替我收了礼吧?!”
“我是没有,都给婉拒了,无非是些补身子的药,我编了句您正在病中,虚不受补,给打发了。”贺栖洲顿了一会,道,“但是吧……”
叶怀羽原本放松的神经又在瞬间绷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这心就悬在贺栖洲嘴上,那红口白牙一开一闭,就能嘎嘣一下给他咬出个好歹来:“但什么但你个兔崽子,快说!”
贺栖洲无奈道:“但是覃太傅给您送了一筐子白玉山药,说长久吃药必然伤胃,让您炖了羊肉锅子补补,偏偏送进来的时候走的偏门,筐上也没贴任何字样,只让个布衣小厮扛过来,您府上的侍从以为是送菜的,就给放进来了,那送菜的一见竹筐进了府,甩下一句‘这是覃太傅的心意,还请笑纳’转头就跑……”
叶怀羽听得目瞪口呆,哆嗦了半晌,才将手中的杯盖和茶盏合上:“筐……筐呢?”
贺栖洲:“在后院。”
“人呢?”
贺栖洲叹了口气,沉痛道:“没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