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贺栖洲一怔,忙道,“临安私盐不是只牵扯了徐兄的父亲……前些日子,我还见到他收到母亲的家书,他的母亲……”
秦歌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将其递给贺栖洲。这信卷曲着,一看便是从信鸽的竹筒里取出来的。贺栖洲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信,将其展开。信上的字迹已不如上一封家书那般娟秀得体,这字虽能辨认,却并不是什么好字。书信草草,不过几行,却道出一个让人背心一凉的事实:千里之外的临安,徐问之的母亲,因为衙门新收到的罪证,已经一并收押待审。而他的父亲,也因天气闷热,牢狱环境恶劣,而身染顽疾。这封家书,是家中的仆从攥着笔写下的。信上的最后一句,是被泪水晕开的墨痕:“少爷,阿九求您了!救救老爷,救救夫人吧!”
“我们把他带出去时,他一声也没吭,整个人愣愣的,连水都喂不下去。”秦歌凄凉道:“徐大人他……怕是撑不住了。”
第八十六章 求天道如何求不得
“他这会在哪?”不等贺栖洲开口,辞年便着急起来。徐问之凡人一个,却是他到长安以来,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存在。而现下更要紧的,是世人口中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会不会因为此事动怒,再让徐问之陷入新的劫难中。
“我换了防,把他带回来了,还让两个手下照顾着,只是这会……他一句话也不说,我一个粗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才……”秦歌忙推开门,给两人引路,“回他府上去了,我这不是赶紧来请栖洲过去劝劝,他那模样可太吓人了……”
不等秦歌把话说完,辞年已经将斗笠戴上,随着二人一并出了门。刚刚在屋檐上见着的月亮,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躲进云里,长安城入夜,灯火比月华更明亮,夜风并不凉爽,吹得人心头发闷,很是不痛快。
三人脚程极快,不等多久,便赶到了徐问之府上。
徐府的门半掩着,贺栖洲也不客套什么,推门便进,这院子他来过几次,大概的位置都记得熟了。三人轻车熟路,往徐问之的后院跑去,才刚踏入回廊,秦歌便听见了他那两位手下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却透出几分急切,他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忙带着人往水池边奔去。
院子里掌了灯,三人绕过假山,却见徐问之散着头发,双目赤红,他趴在游廊的栏杆边,将大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伸长了手,眼看就要掉下池子去。身后两个将士本就是奉了秦歌命令照看他的,一见他这阵仗,唯恐他出什么乱子,赶忙一左一右围上去,架着徐问之的肩膀往后拉。这水池子说深不深,但也不是一个猛子下去能扎到底的,这虽然是大热天的,但真掉水里弄出个好歹,这事可就大了!
可他们却怎么都没料到,徐问之看着单薄,扣着栏杆的手却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他们拽他,他便更用力地往前倾,即便声音沙哑,却还要不管不顾地大喊着:“都给我放手!放开!”
辞年一见这架势,赶忙撸了袖子,要与秦歌一同冲上去帮忙。贺栖洲却立在原地,静静地看了片刻,才道:“放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