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孟胤成看着贺栖洲的脸,眼底浮上一层阴翳,“朕器重了你十年,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信口开河的本事!”
“陛下想必已经从竹溪村人口中得到您想要的答案了。”贺栖洲道,“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再问呢。”
“朕问你,是因为朕还想再信你一次!”孟胤成厉声喝道,“朕不想自己视为亲信,视为栋梁的挚友,被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迷了心智,以至于犯下这等欺君罔上,不辨黑白的罪行!”
“陛下……”贺栖洲面露悲戚之色,轻声道,“微臣究竟犯了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好……”孟胤成叹了口气,冷声道,“那十年前,在围场,深夜将朕掳走的蛇精,可与你有关?”
“无关。”
“那此前京城突发的蛇患,可与你有关?”
“无关。”
“朕前些日子在宫中糟了梦魇,被花香迷惑之事,可与你有关?”
“无关。”
贺栖洲一反臣子的姿态,堂堂正正地直立着。每一句回答,他都直视着孟胤成,眼神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这一次,孟胤成没有再沉默,只等贺栖洲最后一句说完,他便立刻喝问:“那么贺爱卿,你告诉我,为什么十年前那只被你诛杀的蛇妖,会在十年后,再一次出现在长安城,给全城百姓造成无穷的祸患!”
贺栖洲平静道:“微臣……除了那副纸扎蛇骨,没能查出任何线索。”
“好。”孟胤成又道,“朕再问你。为什么十年前的你,能在一夜之间将那蛇妖祛除干净,十年后,你却一连追查了这么久,都未能查出结果?那蛇骨纸扎能召来十年前就已死在你手上的蛇妖,贺栖洲,你告诉朕,是你十年前根本放它一码,还是这一切都与你相关,你为了在朝中得一席之地,故意安排了这出戏,就为了亲近朕,让朕重用你,连带着重用整个钦天监!”
“陛下……”贺栖洲深吸一口气,语气越发悲凉,“微臣能问一个问题吗?”
孟胤成沉默片刻,一抬手:“你说。”
贺栖洲看向他,缓缓道:“微臣想知道,陛下是从何时开始,不再信我的。”
孟胤成没有回答。
信任二字,坚如磐石,也脆如草枝。
隔着一张书案,贺栖洲已经看不清端坐在后面的人。这君臣之间的信任,既可风雨不动,也能危如累卵。今日的将心比心、把酒言欢,明日就能变成满腹狐疑、疏远忌惮。书案后的人被奏折堆起的高山阻碍,而他缺了信任这根竹杖,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过这座大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