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对话的大概是个中年人,声音粗犷,语气严厉。两人的身影都藏在竹林中,辞年一时半会也看不到他们究竟在哪。但既然布置了结界,必然是不愿意旁人听见他们的谈话,辞年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伏在墙头,竖着耳朵细细听着。
“你自己也清楚,你到储仙台多久了?”
安文显低声道:“数十年了。”
那长者冷哼一声:“数十年,你可知祖上曾有先辈,仅在储仙台磨砺十年,就渡劫飞升,如今已是上仙界的高阶神官?”
安文显不敢不答,只得道:“文显明白……”
“你明白?”那人的话语越发尖刻,“你若是明白,就不会这么多年,都被一只禽兽压过一头。你可是人,这天地修行之法,本就是由人开创,由人发展的,身为人,竟还比不过一只鹤,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明白?这么多时日了,你拿过几次修测第一?”
安文显沉默片刻,道:“没有几次……但不是说,飞升与否,与修测关系不大……”
那长者又是一声冷笑:“关系是不大,但修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修为的强弱,意味着灵力的高低,我安家世代修仙,怎么偏偏到你这一代,连两只禽兽比不过?你说出去不嫌丢人?”
尽管他和栖洲确实是“禽兽”没错,但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辞年趁着安文显沉默的空档,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会。果然,安公子不愧是被称为公子的人,也觉得这话实在难听,他轻声道:“虽为兽类,却勤修精进,是文显不够努力,技不如人,还请前辈不要口出恶语,有损家风……”
“你倒是恪守家风,结果呢?人家不照样踩在你头上?”长者狠狠叹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吧,你若是不能脱颖而出,便是给自己丢人,也是给我安氏一门丢人,这点道理你不该不明白!”
“是……”
倒是极少见到安文显如此窝囊的时刻,但辞年听了这一遭,倒不觉得这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安公子有多讨厌了。他至少还知道考不上第一是自己的问题,没把错推到栖洲身上……这半个身子探出去实在难受,辞年吸了口气,低下头,双手一撑,换了个坐在墙头的姿势,好歹能听得舒坦些。
可他没想到一抬头,便对上了安文显那张脸。
辞年急促地吸了口气,看向了与他相距不过毫厘的那张脸。不过几秒,辞年便发现,这人虽然望着向这一方,却根本没有盯着他看。他的隐身术还在,安文显并没有看见他,只是他的灵力溢散,又发出了些动静,才让这位安公子察觉到动静,赶过来查看。
而安文显甚至已经察觉到他就在墙头上,所以甚至御剑攀升些许,就为了凑近这墙头,还看清楚究竟是谁藏身于此。
辞年赶忙捂住口鼻,连气都不敢往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