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屋里昏暗而冷清,别说殷勤侍奉,就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只有干巴巴的桌椅摆着,整个屋子雪洞般不见半点儿人气。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里头并无动静。

谢峤咬牙强忍。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仍不见人影。

就在谢峤快忍无可忍的时候,里头总算传来了活人的咳嗽声,半新不旧的锦帐动处,谢无相红衣烈烈,乘轮椅缓缓出来。谢峤脸色铁青,憋着满腔怒意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来找你问句话,还要被晾这么半天。”

“祖父息怒,谁让我腿脚不便呢。”

谢无相答得淡漠。

那张脸上神情亦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峤被他气得几乎噎住,怒道:“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当年的事原就是各有难处,我跟你父亲处处退让,容忍你这放肆孤傲的脾气,也算是尽心了。怎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身上没流我谢家的血?不把你叔伯兄弟放在眼里就算了,连我和你父亲,都要如此轻慢!”

这般说辞,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谢无相懒得接茬,只漠然道:“祖父屈尊过来,就是为说这个?”

“若只是为吵架撒气,恕我没空奉陪。”

说罢,他手扶轮椅漠然转身。

谢峤哪能真让他走?遂强压着脾气,僵声道:“老高说你在查天麟山上沈家女遇刺的事,还拍周敦去找那些刺客的麻烦,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

“难道不该么?”

“你明知那都是我的人!”

“这话就奇怪了。”谢无相抬眸,目光像是刚从冰渣里捞出来的,“祖父的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光天化日的做出没王法的混账事,难道还不许人教训?不妨直说,若他们没做谢家的狗,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但既然旧习难改,又算计到我头上,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话音落处,谢峤脸色微变。

所谓新账旧账一起算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为谢无相生母的死。

但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谢峤从前做事歹毒,于情于理都有亏,闻言气势稍弱,耐着性子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人,动手前总该知会我一声。”

“祖父动我的人时知会过么?”

谢峤遭了反诘,一时噎住。

谢无相没再看他,只将目光落在窗外的疾风暴雨,冷声道:“既然祖父纡尊降贵亲自来找我,不妨将话说明白。沈蔻是我的人,不论算下属还是朋友,我既认了她,就会竭力护她周全。朝堂上那些肮脏的事我不管,她没参与其中,祖父就不该打她的主意。若还有下回,就各凭本事吧。”